南弋伸了伸懶腰,低哼了幾聲:“魚兒上鉤怎麼不去。”
“那屬下即刻備馬。”
“着什麼急,都快晌午了,回家喫個飯先。喫飽了纔好……幹大事。”
南弋轉身看了一眼正站在船上的容潯,瞧見他也正朝這邊看過來。
周圍人聲喧囂,行人不斷,他看起來倒是形單影隻。
也罷,她該說的都說了,眼下就看他自己如何抉擇。
幫他,就當做是報恩吧。
*
“主子,消息已經傳過去了。”夜梟站在君燁面前稟報道。
此時,君燁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面前盤子裏放着小魚乾,小黑低頭在桌子上津津有味地啃着。
它喫一條,君燁添一條。
興許是養得時間長了,那貓兒如今喫飯慢條斯理,走個步子都不急不慢,像極了養它的主人。
一人一貓,甚是和諧。
“喫得飽些,免得她說我虐待你。”
“喵嗚~”
“你是我的貓,別朝三暮四,吃了小魚乾就不認人。”
“喵嗚?”
“別光喫不幹活,見了她得多同她親近,不照做以後小魚乾減半。”
“……喵。”
夜梟在一旁默默地看了君燁一眼:主子你威脅人就算了,現在還威脅貓,連貓都不放過。
君燁把新的小魚乾放在小黑麪前,垂着眸子:“夜泠情況如何?”
“回主子,夜泠吃了百刃斬,還是一個字沒吐。她還是堅持要見您一面。”
百刃斬是一種刑毒,喫下去不致人死亡。每隔半個時辰,身體裏卻如同有上百刀刃一般遊走,非人痛苦,堪稱極刑。
夜泠是子霄谷第二個服用百刃斬的人。
而上一個喫百刃斬的影衛背叛了子霄谷背叛了主子,最終受不了折磨自盡而亡。
君燁拿起一旁的帕子,仔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想見我,也要有命能撐到見我的時候。”
把她的命留到現在,已經是他仁慈。
本以爲給張家商號賤賣土地鋪子存貨是夜泠所爲,沒想到卻不是她,是張家商號一個叫做李元琛的掌事。
對無用的人,他也不會再有耐心。
此時外面的侍衛連忙進了院子,擡手稟報道:“稟主子,清元門慕少主求見。”
君燁停下手裏的動作,指尖微微蜷縮。他放下手裏的帕子,嘴角忽得揚起淡淡的笑意。
“請至前廳。”他道。
“是。”
君燁站起身來,一身青冥色的束腰錦衣,腰間佩着白玉。
他微微彎下腰,伸手抓起還正在喫小魚乾的小黑將它抱在懷裏,擼了一把它腦袋上微亂的毛。
“待會兒好好表現。”
*
南弋跟着侍從走在府中,身後跟着簫瑜。
煜王府府中的路,她再熟悉不過。時隔兩年有餘,這煜王府處處未改,一如從前。
只是她也未曾想到,她會在這般情形下回來。
南弋眸色清冷,仍舊是一身束袖紅衣,長髮半束。
夜泠的命她大可以自己待着羽麟衛親自去取,但這不是上上之選。
夜泠越是在乎越是想要什麼,她就去毀了什麼。夜泠不僅想殺她,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還背叛了君燁。
讓君燁親手將夜泠的命送到她面前,這樣的結果或許才能讓夜泠徹底崩潰。
看,她真是惡毒。
另一方面,她需要有一個能來煜王府的機會。借夜泠之事來此,再好不過。
煜王府守衛森嚴,來者便殺。既然如此,她不如光名正大地進來。
她需要拿到君燁書房院子裏的紫色花朵,她要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無殤花解藥。
除此之外,她想看看許久未見的燕無歸。一別兩年之久,也不知他過得好不好。
*
還未到前廳,南弋卻在半路上遇到迎面而來的君燁。
隔着遠遠的走道,兩人的視線隔空相碰出微弱的火花,無聲之中卻暗流涌動,時間彷彿停滯在這一刻。
替南弋引路的侍從給君燁行了個禮,卻不見南弋繼續向前走着。
君燁遠遠凝望着她,眼底的情愫漸生,可在下一瞬間,他依舊是冷清的模樣。
有些東西,是欲蓋彌彰。
南弋靜靜站在原地,卻並未再上前。她注意到君燁的懷裏抱着一隻黑色的小貓兒。
那貓兒渾身烏黑髮亮,沒有一絲雜毛。
突然間,南弋像是回過神來,微微睜大眼睛。
那是……小黑!
簫瑜只看到一瞬間南弋大步朝着那太子殿下走了過去,紅色的衣角飛揚,腳步急切,身影飛快。
少主這是怎麼了?
君燁看着那一抹紅色的身影朝他奔了過來,波平無紋的心猛地顫動,一次比一次劇烈。
從前,他只見過南弋一次次離開的背影,如何也不敢想象她能夠朝着他如此奔赴而來。
即便……她爲的不是他。
君燁淡淡一笑,有些可憐自己。可在下一刻,他依舊迎着南弋走上前去。
他做不到原地等待。
*
兩人很有默契地在不尷不尬的距離處停了下來,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縈繞在兩人身上。
南弋看着君燁懷裏的貓兒,眉頭緊緊皺着,有些不敢相信。
“……小黑?!”
沒有貓迴應。
君燁低頭,纔看到懷裏的小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死了過去,還微微打着酣。
頓時,君燁臉色一沉,恨不得打醒這隻蠢貓。
喫喫喫,就知道喫!吃了就知道睡!
大概是在睡夢中被盯得發毛,正睡得香的小黑一個機靈立馬醒了過來,尾巴豎了起來。
它哼哼幾聲朝着君燁懷裏拱了一拱,又準備挑個舒服的姿勢睡了過去。
此時小黑卻發覺君燁懷裏的溫度越來越冷,它擡頭一看,看到這個男人眼裏帶着殺氣看着自己。
“……喵!”
君燁不動聲色看了一眼一臉期待的南弋一眼,見她神色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