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今日一早,南弋就來了君燁的院子,二話沒說伸手把脈。
於是,就有了眼下的場景。
君燁身穿着象牙色絲質寢衣,長髮堪堪用髮帶束着,似乎帶着些倦意,正一手搭在桌上給南弋把脈。
不過,夜梟覺得自己眼睛不瞎,分明看到平日裏衣冠整齊的君燁此時正衣襟半解露出鎖骨胸膛,還欲露不露。
夜梟怎麼看,都覺得自家主子不正常。
君燁微微撐着下巴,眼中含着笑意看向南弋,眉眼上揚,有些風流之態。
夜梟默默在旁邊看着眼前這場面,就算他是瞎子蠢蛋也能明白了。
他主子在……色誘,勾引。
難怪呢,君燁平時比今天至少早起半個時辰,今兒格外反常,連衣服都沒好好穿。
原來是故意等人上鉤。
夜梟默默移開目光,沒眼看,沒眼看。
*
南弋收回手,神色並無異常,思緒沉沉。
“身體無礙。”她淡淡道。
脈象極爲平穩有力,可以看得出來身體結實得像頭牛。可爲什麼那晚君燁毒發的時候脈象幾乎同死人無異?
怪異得很。
那晚在石室裏,她問了君燁這到底什麼毒。
君燁說,她師父藥王猜測是蠱蟲之毒。可到底是或不是,沒有定論。
此毒不知是什麼時候種在君燁體內的,這半年多來陸陸續續發作。如今藥王給君燁只能煉製出抑制毒發的丹藥,而且……數量有限。
這毒雖不至於危及君燁性命,可卻時常發作,痛苦非常。而且她擔心長此以往下去,君燁的身體也受不住。
南弋蹙眉靜靜看了君燁一眼,視線移到了他的心口處。毒發之時,她看到君燁總是捂着心口,像是疼得要命。
那心口上面便是微微露出的鎖骨,一道淺色的傷疤露出了一點,南弋卻想看得更清楚一點。
同樣的位置,東尋左邊的鎖骨上也有一道傷疤。
君燁嘴角上揚,細長的手腕依舊放在南弋面前,他勾脣道:“時間很多,不如再換另一隻手。”
她的手不同於他的,像塊細膩的暖玉一般,有女子獨有的輕柔。
方纔,他也看到南弋手心以及虎口的繭子,那是她長年累月練劍留下來的。
“你的身體好得很,好到今天晌午可以連喫三碗飯。”南弋看了一眼,少了些平日裏的衝氣,難得好言好語。
因爲早起的緣故,她還未描上妝面,脂粉未塗,眉眼間多了些溫婉柔和。
君燁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輕笑道:“今日你替我診脈,我能再多喫一碗。”
南弋一愣,眼神懷疑地看向他。
四碗飯,你確定?
夜梟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聽到君燁的話不由得噎住。
自家主子如今變得……越來越……騷氣。
“那你中午慢慢喫,沒人和你搶。”南弋起身道。
君燁聽出她話裏有話,“你不同我一起用膳嗎?”
“有人請我喫大餐,還和你喫什麼飯。”南弋輕笑一聲,微微搖頭嘆息。
君燁拉着她的天青色衣裙,一隻手撐着下巴擡眸,神情有些不高興。
“是你答應我每天和我用飯,不能食言。”
他濃眉輕挑,將手中的衣裙收緊幾分,“怎麼,準備拋棄夫君外出獨自享樂?”
南弋垂眸,淡定地看了看君燁拉着自己衣裙的手,視線上移,看到君燁眉眼含笑又含情。
夫君?
這廝一大早發什麼情。
君燁看着眼前人突然俯身湊近,她烏黑的長髮落滿了肩頭。
她一邊說着話,對上君燁明亮熾熱的眼眸,一邊把衣裙從君燁手裏扯出來。
“四碗米飯,記得喫完。”
看着這兩人一大早這樣一個場面,夜梟壓根不想說話。
夜梟:都沒眼看。
簫瑜:同上。
君燁拉住南弋的手腕,吩咐夜梟道:“將庫房那幾個箱子擡到院子裏。”
夜梟:好了,活兒來了。
南弋不知道君燁要搞什麼名堂,等到她看着擺在院子裏那幾個箱子,整個人頓時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那一箱箱裝着的,都是金條啊!
南弋滿是疑問地看向君燁,“作甚?”
這廝不會是準備用錢來迷惑她包養她吧?笑話,她如今有錢的很。
不過,誰還嫌錢多啊。
君燁解釋道:“這是下注贏回來的錢。”
他低頭看着身側的南弋,臉上一直掛着笑。那樣輕鬆歡愉的笑,從心底油然而生。
“下注?”南弋似乎想起了什麼。
不會是就是她賭了三百三十八兩一錢八文然後血本無歸的賭局吧?
君燁垂眸看着她,似乎有些得意道:“玉冠和長槍的賭局,是我贏了。如今這些是贏來的錢。”
南弋看了看那些金子,又看向君燁。
她就知道那下注下了一千兩黃金的人定是他!
“這些,是你的。”君燁道。
“就等你這句話。簫瑜,打包送回客棧,讓人連夜送去清元門。”南弋立馬接話道,臉不紅心不跳。
夜梟終於忍不住,心裏腹誹:真上門的強盜,他家主子怕是能掏空家底送出去給她。
簫瑜看了一眼那滿滿當當的金子,甚是心動:有錢不要是蠢蛋,回去給羽麟衛漲俸例。
南弋出門前順手拿了一根金條,帶着簫瑜和山奈一起出了府。
夜梟見南弋出了院子,這才走到君燁身邊道:“主子,昨夜容爵爺去了城外容家駐地,至今未出。御林軍沒有攔着。”
“他要去便去,總歸……離不開這盛京。”君燁比起方纔,臉色沉了下來,頗爲冷淡。
“寧王府有何動靜?”君燁問。
“寧王最近一直閉府未出。”
“我那二弟可不會如此老實,再多派些人跟着。另外,容家異動叛變謠言之事可查清了?”
“有些眉目,根據目前查到的線索看,可能也是寧王府的手筆。”夜梟稟報道。
君燁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再查。即便不是他如今也是他了。”
“主子,那寧王爲什麼將主意打到容家身上?”
君燁眸色暗沉了些,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有什麼猜測。
“他啊,恐怕備着一場大戲要演。”
隨即他吩咐夜梟道:“你拿着太子令,按照我給你的名單,好好將諸位大人請去寄雨樓。時間,我來定。”
“是。”
夜梟想起什麼,開口道:“主子服用解藥不久,眼下又毒發,是否要將此事告訴藥王?再多備些解藥?”
事實上,不應該啊,君燁服用壓制毒性的丹藥之後不會這麼快又毒發的,怎麼這次如此反常?
還是小心爲上。
君燁輕輕咳嗽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他絕對不會告訴夜梟,自己那晚是故意催動內力,讓體內的毒提前發作。
南弋聰明,若是不真的毒發,如何騙得過她的眼睛,又如何讓她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