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泰舔完手上的西瓜汁,將妻子懷裏的女兒抱了過來,接上她的動作,一點一點的將瓜的汁水擠到女兒嘴裏。
劉招娣這才着急忙慌的喫起西瓜來,喫的太着急,都嗆到了。
一旁的錢翠花連忙上手拍着她的背,安撫道:“慢點喫,沒人跟你搶。”
錢翠花心裏是心疼這個二兒媳婦的,嫁到鄭家來,就沒有過上幾天安生日子。
好不容易生了一個女兒,卻在半年後逃起荒來,一頓飽飯都沒有,她在孃家明明也是掌上明珠的啊。
“嗚嗚嗚。”劉招娣忍不住癟嘴哭了起來,察覺到嘴裏的瓜肉有掉出來的跡象,她又馬上將嘴閉了起來,一邊喫,一次小聲嗚咽着。
她心裏難受啊,不是後悔跟着鄭泰過苦日子了,她是心疼她的女兒啊。
小小年紀,連一頓充足的奶水都沒喫過,再這樣下去,她都害怕三寶沒幾天就要走了。
鄭家衆人手足無措,紛紛安慰她,也因此忽略了錢翠花剛剛關心兒媳婦的異常舉動來。
“哇嗚嗚。”
這就是母女連心吧,三寶聽到了母親的哭聲,也哇的一聲在父親懷裏哭了起來。
這可忙壞了中間的鄭泰,又要安慰妻子,又要哄着女兒。
錢翠花瞧着鄭泰的眼睛都紅了,他在心疼自己的妻女,也在痛恨自己的無能。
仔細看去,鄭家其他人也不同程度的紅了眼眶。可能是覺得前路未知,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一個個哭喪着個臉幹什麼呢?我還沒死。”錢翠花叉着腰,板着臉厲聲道:“誰再哭,就不許再喫瓜。”
她低頭看去,發現哪還有什麼瓜,就剩下一塊瓜皮孤零零的立在那,其他的都進了他們的肚子。
大寶和小寶還在喫力地啃着西瓜皮,見她看過來,忙把西瓜皮藏在了背後,低下頭去。
一時間,大家都沒了聲音,就連劉招娣都停止了低泣,害怕錢翠花發怒。
畢竟她向來護食,任何人都不能跟她搶喫的,以往家裏的喫的都是讓她先喫好,然後再輪到他們幾個晚輩的。
“吃了就吃了,怕什麼,你們乖乖聽話,下次還有喫的。”錢翠花豪氣發話。
“真的嗎?”大寶用她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錢翠花,恨不得奶再變出一個瓜來。
“當然。”頂着一家人充滿希望的目光,錢翠花鄭重應下。
鄭家人心下大喜,將對錢翠花性子轉變的疑惑給放下了,畢竟現下有喫的有喝的才最重要。
可是,瓜在哪呢?她拿什麼保證呢?這不是空口說白話嘛?
剛剛他們是運氣好,才撿到了一個沒見過的瓜,剛好能喫,可是以後哪裏還有這麼好的運氣呢?
“嗲嗲,瓜,瓜瓜。”
二寶突然興奮的大叫起來,引得他們擡頭望去,發現距離二寶五米的地方剛好有個和剛剛一樣的瓜。
他們高興地擡腳跑去,卻發現四面八方都開始有災民圍了過來,應該是二寶的大叫聲引來了他們。
錢翠花開始後悔,就不應該爲了不讓他們懷疑,將西瓜丟的遠了些,這才引來了乾渴的災民。
鄭國已經帶着兩個弟弟從板車上抽出了砍刀和鐮刀,就連劉招娣都將三寶給李幼娘抱着,轉身拿起了殺豬刀,警惕地看着周圍慢慢逼近的災民們。
錢翠花被他們護在身後,伸出個腦袋來,查探情況,發現對方有十幾個人,領頭的還是個刀疤臉。
她這幾個餓了幾天的兒子們,就算再強壯,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這可如何是好???
“你們將東西放下,兄弟們絕對不會爲難你們。”
刀疤臉上前一步,和鄭家人談起條件來,都是逃荒的,他們也不想碰的鮮血淋漓。
鄭民憤怒的吼道:“你做夢。”
這可是他們家的口糧,怎麼可能讓出去,一家人還等着這瓜解渴多活些日子呢。
“那就別怪哥幾個不客氣了。”
刀疤臉一臉凶神惡煞,帶着自己的弟兄們,操着傢伙,大吼一身,企圖嚇跑他們。
“慢——”
錢翠花見鄭家小子護食護的厲害,擔心真的起了衝突,家裏的女人和孩子討不了好,急忙出聲制止。
“大兄弟,不就是一個瓜嗎?何至於傷了和氣呢。”
她使勁力氣推開面前的肉牆,走到最前面來,笑着一臉褶子。“送你們了。”
“娘。”鄭家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覺得她是不是瘋了,以往她最是護食的,怎麼今日竟然放任別人搶家裏的東西。
廢話,她當然想護食,可是更惜命。
再說了,她手裏有五十畝良田,她怕什麼?大不了等會兒偷摸再拿點喫的出來。
可是鄭家人不知道啊,他們把這瓜看的跟命似的,就算錢翠花開了口,他們也沒有讓開。
刀疤臉見這婦人識趣,得意的笑着,催促道:“快點的,把瓜留下,你們趕緊滾蛋。”
錢翠花只能拿出當家的威嚴出來,看着子孫們厲聲道:
“好,你們不聽我老婆子的,就等着替我收屍吧。等見了孩子他爹,我就告訴他,是他的幾個不孝子活活逼死了我,看你們以後有何顏面去見鄭家的列祖列宗。”
說罷就掩面哭了起來,一副很傷心的模樣。
鄭家人見罷,心生動搖。
“大哥,把瓜給他們吧。”見大哥不解的看着自己,鄭泰又接着解釋道:“我們幾個漢子當然不怕他們,可以拼上一拼,可是家中妻兒和妹妹怎麼辦。”
鄭泰這纔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只見她抱着三寶,抓着兩個孩子,怕的渾身發抖,跟抖篩子似的。
妹妹也是,躲在弟妹身後,不敢動。
片刻,他收起了刀,讓開了包圍圈最前面的路來。
鄭民鄭安見狀,也慢慢挪開了步子。
劉招娣緊隨其後。
等到鄭家人不情不願地給刀疤臉他們讓開了一條路來後,錢翠花就準備帶着家裏人坐上板車趕路。
結果——
意外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