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棠打開門就是顧西辭風塵僕僕的模樣，還是火車上那一身衣服，可以看出他回家之後先做的晚飯。
邀請他一起喫飯的話到了嘴邊，還是被初棠壓了下去，“多謝。”
顧西辭的眼眸有一瞬黯淡，很快又打起精神來，語氣中滿是雀躍，“阿棠，明天是我們打結婚報告的日子。”
他早就把媒人和聘禮準備好了，就等初棠同意了。
“阿棠，這個給你。”顧西辭又遞給初棠一本《語錄》和一個雕花木盒，裏面裝的是一支海棠花髮簪！
通體烏黑，尾端綴着一顆含苞待放的淺粉色海棠花，花瓣層層疊疊，像一位穿着粉紅色紗裙的少女即將展翅高飛，花朵旁是一片復古藍的葉子，緊緊地依託在花瓣周圍，守護着少女的安全。
初棠眼裏是濃濃的驚豔和喜愛，拋開材料不談，工藝就足夠巧奪天工，花瓣的紋理、樹葉的經脈都可以看清，栩栩如生。
“顧西辭，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語錄》初棠明白，是這個年代的定情信物。
“是，我親手做的。”從第一次去疆省回來之後，他就開始着手準備了。
“很好看，我很喜歡。”初棠在接受禮物的同時，忍不住在想，她應該送給顧西辭什麼。
總不能只進不出吧？
聽到初棠說喜歡，顧西辭眼中的笑意更大了。
“阿棠，明天見。”
“明天見。”
初棠拿着顧西辭給她送的東西進屋，先把飯放在桌子上，又把《語錄》放在書桌上，最後把海棠花簪放在梳妝檯的抽屜裏面。
大米紅薯粥，蒜苗炒臘肉，酸辣土豆絲。
紅薯粥香甜可口，炒臘肉香氣撲鼻，土豆絲色香俱佳。
初棠在享受美食，0250卻如遭雷擊。
它最終還是買了毒藥丸，然後被主系統檢測到了，再然後，毒藥丸被沒收了，它也被警告了，還面臨着一筆罰款，把它全部的私房錢賠進去都遠遠不夠。
【宿主～我被罰款了嗚嗚嗚】0250哭哭啼啼的聲音在初棠腦海中響起。
[怎麼回事？]初棠放下手中的筷子，這傻統不是去小黑屋了嗎？怎麼還被罰款了？
【就是，人家想着，既然顧西辭是個麻煩，那把他解決了不就從源頭消滅麻煩了嗎？然後我就從系統商店裏買了一顆毒藥丸，但是被主系統發現了。】
【主系統判定我消極怠工，破壞任務進程，不僅沒收了我的藥丸，還讓我在一年之內結清罰款。】
【宿主，人家的私房錢不夠交罰款了……】說到最後，0250有些扭捏，那張機械臉上浮現出不好意思，似乎覺得難爲情。
0250也很疑惑，它怎麼破壞任務了？那顧西辭這麼重要嗎？罰款單的數字對它來說不異於天文數字！
0250你可真刑啊！
還敢華國地界上買兇殺人！
初棠沒想到平時看着不吭不響的0250，思想竟然這麼危險，還想把顧西辭直接嘎了。
[系統貨幣是什麼？]
[你被罰多少？]
【…5000能量值，買完藥丸之後我只剩下50能量值…】
[啊？]初棠也驚了，顧西辭這麼值錢的嗎？她當時改變她二哥的一部分命運才獎勵100能量值。
她現在估計連100能量值都沒有！
[青黴素的獎勵什麼時候發？]如果是這一年內，她可以把這些能量值給0250。
0250的聲音有氣無力，【明年，要等那場大流行病結束，把這次的數據和歷史數據進行對比，得出宿主你的貢獻後再發放獎勵。】
一人一統靜默無言，天降鉅債不外乎如此。
突然，初棠想到了對策。
[我知道怎麼做了！]
[0250，你不是改變系統嗎？我們去收拾賀家和林家人，把他們的命運改變後也會有獎勵。]
[積少成多，他們兩家有這麼多人呢！]
[然後，改變土壤的藥水的獎勵也能發放了，我們就可以去全國改善土質了，到時候，一定能發現新任務。]
[放心，一定能讓你按時把罰款交了。]
【宿主你對我真好，我最喜歡你了嗚嗚嗚】0250在空間裏感動的一塌糊塗，它宿主真是太好了，爲了幫它交罰款主動去找任務。
感情從來只有雙向奔赴纔會長久，0250偏愛初棠，初棠爲0250精心謀劃。
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的顧西辭還在傻樂，明天結婚報告批下來，他就能和阿棠結婚了。
夜晚，懷着甜蜜期待的顧西辭又一次進入了那個另他窒息的夢。
第一次做這個夢，是他18歲跟着老師去疆省考察的時候。
那是他第一次去疆省，往後，只要他踏入疆省就會做那個夢，夢中的內容斷斷續續。
夢中，他不是現在這個模樣，看上去老了不止十歲，每天都在一個農場勞動，眼神沒有一絲波動，眼底之下潛藏着希望和瘋狂。
從周圍人的零星話語中得知，那不過是1968年，他只有26歲！
現實中的顧西辭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看着夢中顧西辭的一舉一動。
看着顧西辭每天去勞動，看着他食不果腹，缺衣少食，看着他聯繫外界報復仇人，看着他散盡家財，含笑而終。
夢中，還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姑娘，只能看出她很瘦很瘦，骨頭凸出，沉默寡言，聽說是被她的家人送過來的，那是1968年底。
她會說英語，因爲顧西辭用英語向外界傳遞消息的時候被她看到了，那是顧西辭第一次聽她開口說話，一句善意提醒，也是顧西辭來到農場感受到的第一份善意。
往後，他們的相處逐漸變多，周圍的老面孔逐漸離世，麻木的新面孔到來，他們兩個算上相依爲命。
夢中的顧西辭和那位姑娘亦親亦友，他們以爲能等來曙光。
意外徒生。
1969年4月，天山的海棠花開了，春意正濃，那位姑娘永遠留在了海棠花開放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