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顧西辭的緣故,他們去了國營飯店二樓。
二樓只有行政16級以上的幹部和外國友人能來。
二樓只有幾個人,喫飯也不用搶,顧西辭輕車熟路地點了菜,東坡肉、松鼠桂魚、西芹炒蝦仁和排骨胡蘿蔔湯,還有兩份米飯。
10塊錢!
雖然在初棠看來10塊錢不多,畢竟她習慣21世紀的高消費,10塊錢都不夠買一杯奶茶,但是在這裏,10塊錢是她一個星期的工資。
再看周圍人,都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顯然,來二樓喫飯的都不缺錢。
貧富差距在哪個年代都存在!
“阿棠,快喫,這裏大師傅的手藝還不錯。”顧西辭給初棠盛了一碗胡蘿蔔排骨湯。
“好。”初棠喝了一口,眉心輕蹙,她不喜歡喫胡蘿蔔,總覺得胡蘿蔔有一種奇怪的味道。
但這是別人盛的,她一口不動又有些不尊重人,趕緊夾了一顆西芹壓下嘴中的胡蘿蔔味。
顧西辭沒有說錯,二樓的大師傅手藝不是一樓大師傅能比的,每一道菜都可口下飯,沒有雜亂的調料破壞食物本身的味道,極大地保證了食材的原汁原味。
顧西辭一直在關注初棠,看到初棠皺眉,心裏悄悄記下:阿棠不喜歡胡蘿蔔排骨湯。
他以後做飯的時候避開這個搭配。
兩人一起喫完飯,初棠說她要去郵局寄信,告訴她大哥她要結婚了。
顧西辭陪她一起,在隴省的時候,顧西辭已經往京都顧家寄信了,算算時間,他爺爺和他爹已經能收到了。
“哎,初棠同志你等一下,有你的信和包裹。”郵局的工作人員看見初棠的名字後叫着她,郵遞員去過初棠家兩次,她都不在家。
初棠把信和包裹簽收,是她大哥寄過來的。
她有些發愁地看着這個包裹,快到上班時間了,她總不能帶着這個大包去上班吧。
顧西辭看出了初棠的爲難,主動開口,“阿棠,把包裹給我吧,我在機械廠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可以放東西,等下班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回家。”
初棠爽快地把包裹遞給了顧西辭,“好啊,那就拜託你了。”
初棠到外聯廠之後,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她拆開蕭建邦給她寄的信,足足十張紙!
一張紙是她嫂子謝知書和侄子蕭明煜寫的,告訴她他們現在已經在圖安縣安置好了,一切正常。
蕭明煜則是告訴她自己認識了其他的小朋友,說自己有個對她很好的姑姑,問她什麼時候去看他,還說想她了。
他們兩個寫的就是一封再正常不過的家書,她大哥蕭建元寫的更像是情報,一字一句頗爲嚴謹。
初棠看完之後臉色蒼白,心直直地沉下去,跌到了谷底。
原來,蕭建元在見到她就以陽縣賀家爲突破口調查18年前的事情,他動用了初堯和衛清當初留下的人脈。
歷經三個月,終於得到部分真相。
她的丟失是由於蕭家的政敵——姜家,一手操控的。
時間回到18年前。
京都,初堯家。
“娘,今天怎麼沒看到妹妹?”虎頭虎腦的蕭建元拉着衛清的袖子問她,蕭建邦很疑惑,往常這個時候妹妹都會醒着,睜着大眼睛聽他說話。
“娘,建元乖乖的,建元會照顧好二弟和三弟的,您和爹去找妹妹吧。”蕭建元很聽話,鬆開了拉着衛清的衣袖,沒有吵着鬧着要找妹妹,他能感受到娘現在很難過。
蕭建元來到餐廳,看到的就是沉默的二弟和病弱的三弟。
後來,他爹初堯出去了,他們母子四人留在京都,蕭建元那時已經記事了,對初堯最深刻的記憶就是他離開的那個高大背影。
“清清,我走了,對不起。你們三個,好好照顧你們娘。”初堯揹着行李,轉身的時候一滴清淚從眼角滑過,脊樑挺直,每一步都透露着堅定。
再後來,他娘衛清和三弟的身體生了變故,被外祖家接去港城,他和二弟留在京都相依爲命。
他們找妹妹,一找就是18年,直到初棠被蕭建邦帶回京都。
一切都是鄒家從中作梗!
蕭建元寫到,是鄒家把初棠帶走的,當時初棠已經三個月了,鄒家委託南省省城一戶依託他們鄒家生存的人家——程家,把初棠送走,程家準備把初棠送到一個貧困落後小鄉村,離京都十萬八千里遠,混淆初家人的視聽。
這件事早有預謀,初棠還沒出生的時候,程家已經找好了人家——林家。
就是林建國家,賀林薇長大的那個家。
本來程家準備直接給林家一筆撫養費,把初棠放到他們家,誰知林家那媳婦的肚子不爭氣,孕期營養不足還早產,孩子當場就沒活下來。
程家注意到了同產房的賀家,生了一個女兒,京都傳來消息,初家那位新生兒也是一個女孩,他們給了賀家一筆錢,說是定金,把他們的女兒抱走,然後說三個月後給他們送來一個女孩,把剩下的錢給他們。
整整1000塊!
賀大強和姚桂花自然迫不及待地答應了,反正他們已經有兒有女了,不差這一個女兒。
但是程家有一個條件,必須把那個女孩當作親生的來養。
賀大強和姚桂花一口應下,衝着那一千塊錢,他們都會把那個女孩當親生的養。
從賀家抱走的那個女孩,程家轉身把孩子放到林家旁邊,醫生護士只知道同病房的兩家人,一家生了女兒,一家早產胎兒沒有活下來,每天產婦這麼多,他們也記不清,看到一家旁邊有孩子,自然以爲早產的是另一家。
至於林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被換了,來醫院的只有蘇荷和林建國,林建國回家拿錢繳費,蘇荷自己進產房,出產房的時候已經昏了,醒來看到自己旁邊放一個女孩,自然而然地以爲是自己的女兒。
就這樣,林家帶着賀家的女兒回去,賀家在三個月之後迎來了初棠,雙方一養別人的女兒就是十八年。
初棠沉默地把信摺好,裝進信封,坐在椅子上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