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鈺站穩身子,看向身側陌生的面孔,和善地笑了笑,“謝謝,我沒事。”

    在嚴家,不管是廚師、保鏢還是保姆阿姨,大家都可以穿不妨礙工作的便裝,並無統一裝束。

    因此看到小保姆的一瞬間,時鈺並沒有將她與屢屢闖入自己病房的人對上號。

    反而很溫柔地問了句,“你是?”

    身穿淺藍色連衣裙的小保姆笑得燦爛,看起來就沒什麼花花腸子,反而讓人感覺到一種淳樸的稚氣,“我叫小王,是新來的保姆。”

    時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嗯,你好。”

    “大小姐怎麼穿那麼少,冷不冷?我去您房間給您拿件外套披上吧?”

    小王的言語殷切,熱情得讓人不好拒絕。

    可偏偏時鈺不愛按常理出牌,“是有點冷了,我回房間休息。”

    她理了理額前碎髮,漫不經心地瞥了小王一眼,巧妙地捕捉到了她那轉瞬即逝的厭惡。

    “好的,大小姐有事可以直接叫我。”

    “好呀。”時鈺笑眯眯地應下,隨後回到廳內,順着旋轉樓梯一階一階地往上走去。

    而小王的臉也在玻璃反光中越來越黑,最後如同黑暗中伺機而動的野獸。

    那滿是戾氣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

    不過,時鈺除外。

    因爲時鈺沒看見。

    ......

    寒流自西北襲來,帶來了陣陣冷空氣。

    一秒入冬的京城甚至在枝丫處結起厚厚一層霜。

    時鈺呆坐了一會兒,便想着要去未來研究院一探究竟。

    不管是巧合還是有意爲之,被動不是時鈺的性格。

    她穿上擋風的大衣,不算親膚的羊絨圍巾在脖頸處繞了足足三圈。

    “再把帽子戴上!”

    劉姨拿來自己剛勾出來的毛線帽,給時鈺帶上,確保這個小藥罐子從頭到尾捂嚴實了,才允許小趙帶她出門。

    “瞧我這破記性,剛纔還收到一個快遞,寫着阿鈺你的名字。”

    劉姨又匆匆去收發室拿來了一個文件夾模樣的快遞袋,展示給時鈺。

    “對,是我的。”

    房東說自己去檢查房子時,發現了一本時鈺落下的筆記本。

    時鈺早上剛把地址給她,下午快遞就到了。

    “劉姨你給我吧!”

    時鈺不想讓別人經手原主的筆記本,就像自己死後也不會希望別人看到自己的聊天記錄一樣。

    維護原主尊嚴,吾輩義不容辭!

    時鈺伸出手,只是她的手上正帶着劉姨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毛線手套,厚厚的針腳就連彎曲指節都有些困難。

    她只好用兩隻手捧着,一步抖三下地坐到車上。

    “阿鈺小姐,今天要去哪兒?”

    “未來孤兒院。”

    時鈺上車第一件事就是摘了手套,影響她玩手機!

    而小趙的手速比她還要快一些,輸入地址導航後,疑惑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記錯了?地圖上沒這個地方。”

    時鈺深吸一口氣,“那你還記得那天我喊停車的地方嗎?”

    “記得。”

    “去那裏。”

    她嘆了口氣,突然連玩手機的慾望都沒了。

    呆呆地看着窗外,幼稚地在窗戶上畫出一個時嶼白的小人頭像。

    好煩,好想男人。

    時鈺在後排無聲哭泣,心臟也因緊張而不停地過速跳動。

    “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停在了有些年月的牌匾底下,時鈺看了眼小趙,下定決心道:“你就在車裏等我。”

    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而這些可能在排列組合後,又指向千萬種結果。

    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是誰。

    時鈺嘆了口氣,打開車門。

    小趙還沒來得及客套地“恭送”大小姐,就聽到車門重新被關上的聲音。

    “天冷了,你讓我緩一會兒。”

    她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都在京城,也沒隔多遠的距離。

    未來孤兒院的平均氣溫比嚴家老宅低了接近十度。

    “好冷,想回家睡覺。”她由衷地發出心中感嘆。

    “那你還去嗎?”

    “去。”時鈺嘆了口氣,開門,下車,走了兩步,又飛速撤回車裏。

    “不行不行,我得把手套帶上。”

    小趙點點頭,“你加油!”

    時鈺也點點頭,“你也要加油!”

    小趙啊了一聲,“我爲什麼要加油?”

    時鈺指指油表,“因爲車沒油了。”

    可以,因爲這個冷笑話,車裏的溫度瞬間比室外還要刺骨。

    時鈺決定去外面暖和暖的。

    同時,未來孤兒院內,兩個人在焦急地踱步。

    “院長,時鈺下車了!”

    院長趕忙掛起和藹的微笑。

    “院長,時鈺回車裏了。”

    白髮蒼蒼的教授瞬間沒了表情。

    “院長,時鈺又下車了!”

    院長趕忙再次掛起和藹的微笑。

    “院長,時鈺又回車裏了。”

    年近古稀的老教授再次表演笑容消失術。

    “院長,時鈺又又又下車了!”

    院長垮起個小狗批臉,“你最好確定她下車了!”

    “有人嗎?”

    時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少女的嗓音經過一年又一年的成長,已經變得陌生。

    但是院長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時鈺。

    他長長地嘆息一聲,後推開了辦公室的門,“你好,我是這裏的院長,姓孫。”

    時鈺正站在牆邊,看着一張張合照。

    未來孤兒院每年都會拍一次集體照,然後按照年份排列在牆上。

    狹窄的走廊零零總總掛了二十多個相框,除去第一個位置的空缺,集齊了過去二十年的集體照。

    “你好,我是時鈺,開車路過,想進來看看孩子們生活狀況,資助一二,希望不會打擾。”

    “不打擾不打擾。”院長和藹地笑了笑,“時小姐,要不要進我辦公室聊?”

    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尤其是時鈺,彷彿就是一個心血來潮想發善心的富家女,一張小臉遮掩在圍巾裏,只能從她彎彎的眉眼看出她在微笑。

    “好呀。”

    大小姐爽快利落地答應,雙手插兜快步走進院長辦公室。

    簡陋的沙發一如時鈺記憶中那樣,她神色如常地入座,看着院長爲自己泡茶,冷不丁地開口,“孫院長,我們之前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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