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儘管挪得極其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太大的動靜，卻還是被耳尖的曲檸聽到：“你有多動症？”
傅歲延小身板一僵：“我……有點冷嘛。”
屋裏上午噴過空氣清醒劑，晚上開着窗，難免有風吹進來，但這個季節的風也不算冷。
但現在夜深人靜,聞着依然有一些朽木的氣味兒，但不是特別難聞。
曲檸適應能力很強。
但傅歲延就不一定了，不適應的情況下，他或許會找各種藉口。
曲檸側過身面向傅歲延，燈光下她的臉上彷彿鍍了一層柔和的暖光，在傅歲延視覺下看起來無比神聖！
“今天已經很累了,你不許鬧騰，知道嗎？”曲檸給傅歲延掖了掖被角。
被角拉高，傅歲延只留一顆小腦袋在外面，他眼巴巴的望着曲檸：“可是我冷。”
曲檸問：“所以你是想獨佔這張牀嗎？”
在曲檸看來，傅歲延睡下就不老實，像只蟬蛹似的動來動去，多半是因爲不習慣她也在這張牀上，變着法趕她下牀。
傅歲延明顯微愣了一下。
最後曲檸認命似的坐起身：“那好吧，牀給你，我去打地鋪。”
她掀開被子，準備下牀。
腳剛沾地，撐在牀上的手被抱住，她回過頭，看見是傅歲延正抱着她的手不放。看那緊張兮兮的樣子，像是……生怕她走了？
曲檸不知道自己理解得有沒有錯。
但下一秒，就聽到傅歲延費盡咬字，將話說清楚：“我說冷的意思，是要你抱着我睡覺，這都聽不懂。”
對於傅歲延的親近，曲檸感到一些意外：“你說,讓我抱着你睡？”
傅歲延點頭：“嗯嗯。”
曲檸聳了聳手：“那你先把手鬆開，自覺點躺好。”
傅歲延很乖很聽話的先鬆開手，然後規規矩矩躺好，最後一臉期待的望着曲檸。
曲檸憋着笑挪過去，挨着傅歲延躺下後抻手一攬，將傅歲延拉到懷裏，她掖好被子，掌心有節奏的輕拍：“睡吧~睡吧~”
輕拍後背的方式，傅渺也做過。
曲檸做得很自然，傅歲延感覺很奇怪，曲檸拍後背的時候不像姑姑拍他後背那樣。
但他好像……更喜歡曲檸這樣拍他。
“曲檸。”傅歲延聲音小小的：“你以後生寶寶了，也會這樣哄你的寶寶睡覺嗎？”
曲檸眼皮兒打架得厲害，迷迷糊糊回：“不生。”
傅歲延立馬揚起腦袋：“真的嗎？”
曲檸擡手給傅歲延的腦袋按回枕頭上：“睡覺！”
“可是我不困。”傅歲延聲音甕甕的。
“那你不早說。”曲檸抽回手，作勢就要轉過身自己睡自己的，傅歲延反應快，趕緊拉住曲檸的袖口：“我困了我困了，你快拍拍我後背，像剛纔那樣拍。”
曲檸本來就困得不行,忽然又被逗笑：“你平時在家怎麼睡的？”
傅歲延：“姑姑哄我睡。”
曲檸皺了皺眉心：“姑姑？哪個姑姑？”
“傅渺姑姑。”提起自己姑姑,傅歲延語氣都歡脫了不少：“我姑姑最疼我了,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我姑姑在照顧我。”
曲檸腦海裏有了傅渺的印象。
傅老爺子的幺女，比傅玄小兩歲，在傅家很得寵，至今未婚。
“曲檸，你見過我姑姑嗎？”傅歲延問她。
傅歲延：“我姑姑很好很好的。”
曲檸：“比我好？”
傅歲延毫不猶豫的回答：“那當然了。”
下一秒，曲檸將傅歲延的小手掰開，然後轉過身背對他：“是是是，我才比不上你最最最親愛的姑姑，那就叫你姑姑來哄你睡覺吧。”
傅歲延：“……”
他慢吞吞坐起身，掀開被子，伸出小短手戳了戳曲檸胳膊後背：“我姑姑照顧了我很久很久，我習慣了姑姑在我身邊。”
曲檸沒理。
傅歲延又戳了戳：“姑姑很好很好，你其實也……沒有那麼差。”
曲檸還是沒理。
傅歲延急了，屁股挪了挪，兩手抱住曲檸胳膊：“……我錯了嘛。”
很小聲的道歉。
但曲檸依然沒理。
她不是故意沒理，而是睡着了。
是的，秒入睡。
傅歲延也發現了曲檸不理自己是因爲睡着了，他左右用力，晃了晃曲檸胳膊：“曲檸你醒醒。”
左右幾下晃動，真給曲檸晃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抻開眼睛：“啊？”
傅歲延：“我還沒睡着呢。”
曲檸揮手：“找你的姑姑去。”
傅歲延：“可是姑姑不在這裏。”
曲檸：“所以我是2.0高配版？”
傅歲延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什麼是2.0高配版？”
“算了。”曲檸認命的轉過身，她抻開被子，“躺下來吧。”
傅歲延心情肉眼可見的轉好，這次他躺得離曲檸更近，小手搭在她的臂彎裏，尋了一個最安心最舒適的姿勢。
曲檸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和傅歲延洗澡時用的一樣。
傅歲延發現自己好像很依賴這樣的氣味，乖乖窩在曲檸懷裏，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仍然毫無睏意。
反倒是曲檸，剛纔秒入睡，現在安靜下來，很快又有了漸入夢鄉的趨勢。
她實在太困了，今天從睜開眼開始就一直在忙，現在已經快十點了，又累又困的她，不需要任何醞釀，倒牀就能入睡。
明明都快睡着了。
身邊傅歲延像只蠶寶寶似的，在被子裏拱來拱去，頭一會兒出現在枕頭上，一會兒出現在被子下面，反反覆覆，擾得曲檸根本沒法好好入睡。
“傅歲延！”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叫喊聲。
傅歲延立馬從被子裏鑽出來：“我在這裏。”
曲檸無奈地睜着眼看他：“你要鬧騰到什麼時候睡覺？”
傅歲延：“要不，你給我講個睡前故事吧。”
曲檸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在跟小和尚講故事；講的是，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這個反覆循環的故事，循環到第三遍的時候，曲檸徹底睡着。
傅歲延窩在曲檸懷裏，小聲呢喃：“我的媽媽會不會也像你一樣呢……”
-
翌日。
天清氣朗，是個不錯的好天氣。
曲檸一大早就起牀了，她煮了兩個水煮蛋，熱了兩瓶贊助商贊助的牛奶，把自己的那份喫過後，把傅歲延的那份放在鍋裏蒸着。
“趙導！”
“趙導，我竹子呢？”
曲檸在院子裏找了一遍，邊找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