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莫家院子,突然吵鬧了起來。

    莫雲妹尖叫起來,“爹,娘,你們花了一兩銀子就買了個要死的兒媳婦回來啊?!買回來是伺候我們還是要我們伺候啊?”

    二兒媳婦趙氏也不滿,聲音雖不尖,卻也不和善,“是啊爹孃,我們莫家現在都窮成什麼樣了,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給老三討媳婦我們不反對,但是花了那麼多錢總該找個正常的吧?這個看起來病得不輕,我們哪裏還有錢給她治病啊?”

    二兒子莫田生關注點不同,“娘,你們該不會被人騙了銀子吧?”

    此話一出,其他人都看向莫老夫婦。

    莫老夫婦低着頭,一副做錯事接受批評教育的模樣,他們心裏非常愧疚。

    衙門來了一批因主家或家族犯錯而受牽連的女子,看上交錢籤婚書就能帶回家。兩人本想討個好兒媳婦,奈何借錢去得晚了,只剩下一個趴地上的女子了。

    天色漸晚,師爺急着脫手,舌燦蓮花,兩老腦子一熱就交錢幫三兒子簽了婚書,花了十文錢換了個兒媳婦。因背不動人,師爺還熱心借了衙門推車給他們。

    兩人回來的路上才慢慢清醒過來,懊惱,後悔,愧疚,可是人都推回來了,還簽了婚書,只能先帶回來了。

    回來後,自知兒子兒媳會生氣,兩人任憑他們責怪也不還口。

    聽聞莫老二如此問,莫老太擡頭看了一圈,沒發現老三在場,又低下頭,小聲回了一句,“衙門不會騙人,這姑娘花了十文錢而已。”

    莫雲妹心裏有氣,她有理想的三嫂人選,如今突然空降個三嫂,還是個病秧子,更氣了,說話也夾槍帶棒,“娘,什麼姑娘?你怎麼就確定人家是姑娘?誰知道她的過往,說不定娃娃都有幾個了!”

    衆人一聽,臉色都變了。

    衙門通告只說是受牽連女子,這些女子的過往隻字未語,誰也不知道是否成過親生過娃。

    兩老臉色更難看了,雙手不住揪着衣角扯。

    莫雲妹瞧着衆人臉色,心裏舒坦了些,擡起下巴,“我三哥相貌堂堂,英俊不凡,她什麼身份,怎麼配得上?”

    一直沒出聲的莫老大,當即訓斥了莫雲妹,“你像什麼樣?!大呼小叫!你的教養去哪了?爹孃做事自有道理,哪有你指手畫腳的份?!”

    大兒媳秦氏挽上莫雲妹,輕聲道,“你冷靜一下,別激動。爹孃也是太操心你三哥的婚事,我相信爹孃帶這個女子回來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說了,婚書都簽了,這是衙門見證下籤的,可不是能亂來的。我們慢慢想辦法就是。”

    莫雲妹不喫秦氏這一套,她一把甩開秦氏,“什麼好話都是你說完,就你是好人!哼!我可醜話說前頭,我可不會照顧這女人!”

    秦氏被甩也沒生氣,莫老大卻生氣了,“你連自己都照顧不明白,好意思說會照顧人!”

    秦氏拉住莫老大,搖了搖頭。

    莫雲妹揚起頭,不服地和莫老大理論了起來。

    衆人爭吵之際,院裏無故起風,風掠過院角一株海棠樹,捲起滿樹海棠花,悠悠轉轉,在一輛推車上空,止住了移動,海棠花猶如夜色精靈,跳着優美又神祕的舞蹈,飄飄然,落在推車上的女子身上。

    風輕輕吹動女子的衣襟,吹起了她的髮絲,夜色中,女子身上似乎散發着微微光點,好一陣子才漸漸消失。

    這一幕被從屋裏推着輪椅出來的莫清河看了個清楚,他看着這詭異的一幕,遲遲不能動彈。

    其他人根本沒有發現他們身後發生了什麼,仍爭論不休。

    莫清河自己推着輪椅到推車邊,心裏震驚不已,滿樹海棠花全落在了推車女子身上,地面一朵沒有!

    海棠花落滿了推車,連女子頭上都落滿了花,看不清容貌。

    一鋪紅色,神祕妖冶。

    就着夜色,瘮人發毛。

    莫清河想離開,輪椅碰到了推車。

    衆人聽聞聲響,轉向身後,看見了莫清河。

    莫老太愧疚萬分,抹着眼淚走過來,“三兒啊,娘對不起你,沒給你找到個好媳婦,倒給你找了負擔,娘對不起你啊!”

    莫清河趕緊用手扶住莫老太,“娘,你別這樣,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是爲我好,我不怪你,我這樣的人能有個女子要都不錯了,娘給我找到了,是我的福分,我還要謝謝娘呢。”

    衆人附和,“是啊娘,你別自責了,誰知道不是福分呢?!”

    莫老太頭髮花白,此時更顯老,仍止不住淚流,她的三兒子本來能有大好前程,卻因爲雙腿不能走,什麼都沒了,如今連個媳婦都難討到!.

    只有sp;只有莫雲妹狠狠瞥了一眼推車,發現了不對勁,叫喊起來,“哎呀!怎麼這麼多海棠花?”

    衆人看過去,一車海棠花,怎麼看怎麼詭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怎麼回事。

    莫清河輕輕開口,“風吹的。”

    衆人也覺得是,要不然誰會摘了撒這?

    風再次起,吹開了女子身上的海棠花。

    蘇南熹睜開沉重的雙眼,看見一圈古裝打扮的人圍着她看,蒙圈了。

    她記得自己爲了救人墜崖而死,她這是到了地府了吧,這地府的鬼怎麼個個古裝打扮?難道做鬼要復古才能過奈何橋?

    “啊!鬼啊!”

    莫雲妹的尖叫把蘇南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看向說話者,想開口卻發現嗓子疼得不行,根本說不了。

    莫雲妹不理睬大哥們的眼神警告,往後一跳,“我不要這麼醜的三嫂!你配不上我三哥!我不承認你是我們莫家的媳婦!”

    說完掉頭就跑。

    蘇南熹懵了,她什麼時候成了別人的媳婦?

    難道她閨蜜怕她在地底下孤獨寂寞,給她配了冥婚?

    莫老二夫婦見莫老太哭得傷心,即使有不滿,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莫老大夫婦安撫了老孃又來寬慰蘇南熹。

    “三弟妹,雲妹年紀小不懂事,你別把她的話放心上,你既到了我們莫家,先安心住下,不要想太多。”

    蘇南熹掙扎着坐起來,牽扯到身上的傷,痛得她再次跌倒下來,花彈了一地。

    這不是地府!

    她沒有死,她穿越了!

    “你沒事吧?需要扶你嗎?”

    蘇南熹皺着眉,搖搖手,擺擺頭,表示不要緊。

    “我扶一下你吧。”

    蘇南熹怕秦氏扯到她傷口,搖手錶示不要。

    “你,你不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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