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藉着家族的至寶，活到了最後的風依依。
此時少女臉上露出憤怒和悲傷。
“天殺的王八蛋，姑奶奶跟你們拼了！”
說着，風依依修爲涌動，擡手祭出一把長刀，就猛地衝向不遠處已經緊緊追過來的大夏修士。
其他弟子擡眼看了看。
隨着最後的北側戰場被攻破，也就宣告着聖武宗今日一戰，是徹底敗亡了，以他們的修爲……恐怕也無法活着出去。
既然如此，何不索性放手一搏？
眼眸之中也再無僥倖取而代之的，是仇恨。
“師姐……我給你報仇來了！”
“殺！”
“我輩修士何懼一死？”
聖武宗此時的山門之中，只剩下這一道道身影，最後的時間裏，仍是選擇了悍然前衝。
沈越澤再也無法忍耐，轟然降下天幕，想要阻止這一切，但是高千丈搖搖頭，下一刻已經攔在沈越澤身前。
“你我有過約定，你不可出手。”
沈越澤不管不顧，身形一閃，就要越過高千丈，往地上而去，但是高千丈微微嘆口氣，僅是一抓，沈越澤身形一滯，繼而猛地倒飛而出，不斷嘔血。
他的氣息已經微弱到極致。
甚至給人一種就算只有一個先天境出現，也能把這個化神境的宗主給打倒的虛弱感覺。
底下的風依依和剩餘的築基弟子，眼看就要和大夏修士衝撞在一起，以她如今的狀態，恐怕壓根就不用幾個回合，就會死。
沈越澤眼眸裏露出哀傷。
這就是山上世界，弱肉強食，沒有實力就無法保護任何人，就連慷慨赴死都做不到，只能任人魚肉。
就在此時，天空之中陡然有滾滾靈氣浪潮，從這浪潮之中，赫然走出一道身影，剎那間就跨越了遼遠距離出現在聖武宗之中，扭頭直勾勾看着風依依。
是個美麗的婦人，神色帶着焦急和擔憂。
看到風依依此時還活着，婦人才長舒一口氣，隨即她又看到了那幫大夏的修士，一雙美麗的鳳目之中閃過殺機。
“現在阿貓阿狗都敢對我風家人動手了麼？”
話語聲落下，也不見這個婦人有什麼動作，僅僅是這一聲飽含怒火的輕喝，便如同一道可以撕碎天地的颶風般，在那些大夏修士中間轟然炸開。
無數身影在這中間被撕得粉碎，就算身處邊緣，仍舊沒有改變被風暴震飛重傷的結果。
風依依先是一愣，在看到婦人的臉龐時，眼眸之中露出委屈，丟了長刀，撲到婦人懷裏，嚶嚶哭泣。
“孃親，您終於來接依依了！”
婦人眼眸之中露出愧疚，安撫道：“依依不哭，是孃親來晚了，放心，有孃親在，再無人可以欺負你。”
天上的沈越澤看到那婦人，眼眸裏露出複雜，不過終於是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也漸漸鬆弛了下來。
高千丈眉頭微皺。
眼前這個婦人的修爲……不比他低。
不過他倒是沒有太大的神色波瀾。
“風家的人？”
底下的婦人，抱着風依依，頭顱扭轉過來，盯着高千丈，質問道：“你們大夏好大的威風，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們風家頭上！”
風依依擡起頭，對高千丈怒目相視：“孃親，幫我殺了他！這個壞蛋讓人殺了我的朋友，我要他死！”
那婦人遲疑片刻，斟酌着言辭對風依依道：
“依依，我們先回家好嗎？不過你放心，今天這件事，我定會讓你爹爹去找他們討回公道……”
不等婦人說完，風依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不敢對他出手？”
婦人嘆道：“傻孩子，世上的事情，不都是殺人就能解決的，這是大夏和聖武宗的自家事，孃親不能干涉。”
“爲什麼啊！”風依依一把掙脫婦人的懷抱。
婦人眼神躲閃，但是沒有再解釋，擡起頭對着那高千丈說道：“這是我們風家的人，我不管你們大夏要做什麼，今天我要接我女兒回家去，若是想攔，你可以出手。”
高千丈微微一笑，“請自便。”
婦人點點頭，但是風依依卻不肯了，“我不走！”
“依依！現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
那個在婦人記憶裏刁蠻任性，所以她纔會選擇將這孩子放到異國他鄉歷練的少女，忽然就紅了眼。
她指着不遠處一灘血跡，聲音顫抖，“走？你知道我風依依是怎麼活下來的麼？你以爲是你們給我這個狗屁保命法寶？不是！是這個師兄用命給我換來的！是莫師叔用命換來的！現在你要我風依依拋下他們，一個人苟且獨活？”
婦人怔然。
她忽然發現，眼前的女兒，變得很是陌生。
站在風依依身後的那些聖武宗弟子，也都沉默了下來，因爲他們至今還能站着，多數也是因爲，有某個他們甚至不認識的師兄師姐，最後選擇了把生存的希望讓給了他們。
可以說，從這一刻開始，他們不再是自己。
他們的身上，承載着很多人。
承載着他們對長生的渴望，承載着他們對未來的希望。
婦人長長嘆口氣，她看向天上的沈越澤，相比於婦人兩年前來到這裏時，此時的沈越澤要蒼老很多。
沈越澤嘴脣蠕動，說了些什麼。
是以傳音手段對婦人說的。
婦人眼眸裏露出思索，久久之後，擡起頭看着那高千丈，“你也聽到了，這些人對我風家有恩，我風家沒有理由放任不管。”
高千丈微微皺眉，“風家也要干涉山下事了麼？”
婦人冷笑道：“不用陰陽怪氣，我刁冉冉就是婦道人家，沒有心懷天下的大氣度，更管不了你們男人之間的天下大事，我只知道，我女兒現在不開心，那麼我就要哄她高興，若是你大夏不開心，大可去找我男人。”
高千丈聽到刁冉冉這個名字，神色微變，思量許久，竟然選擇了妥協，“這幾個人，你可以帶走。”
風依依還想再說話，但是沈越澤已經打斷她，“風丫頭，如此已經足夠了，我沈越澤代表聖武宗感謝你。”
“可是宗主……”
婦人嘆了口氣，“沈宗主，這兩年多謝你對依依的照顧，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但是你放心，這些孩子，只要我刁冉冉一天不死，便不會受委屈。”
沈越澤長長舒一口氣。
無言中只有一拜。
刁冉冉坦然受了這一拜，擡袖之間，帶着那二十多個聖武宗弟子，轉瞬消失在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