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遊閉上眼睛,感受到有一團多出來的“經驗”注入了她的神識。

    那道經驗非常的豐富,小到各個材料長在何處、如何收集、有何特點,大到它們誰和誰能融合煉化成武器,而武器又會有何特性等。

    這些知識相當的基礎,如果放在語言裏,大概就相當於一個新生兒在一秒認識了所有的常見字詞,並知曉它們的組合造句與意義,還能寫個水平不算出衆但卻通順的作文。

    而這些東西,懂的都懂,它們反而是在學習中佔有極長時間的,是基石般的存在。

    江遊沒有立即睜開眼睛,而是先把這團經驗給消化完全,接着就開始回想方纔“視頻”裏萬仞真君煉器的全過程。

    在沒有多出來這些經驗時,江遊看萬仞真君煉器看的迷迷瞪瞪,宛如一個學渣看學神做化學實驗似的——

    咦,這是什麼,咦,這又是什麼,咦它怎麼變綠了!

    但是現在有了經驗後,她發現再去看全過程時就已經全然不同了。

    何時的爐火在減小,何時火勢在增強,什麼時間點丟入什麼材料,材料的什麼反應纔算是完美的融合……

    萬仞真君在煉這把劍時用到的手法有些高深,已經超出了“初階”的範疇,所以江遊並不能全部看懂,但她卻把此時不懂的地方給記了下來。

    等到再睜開眼睛時,江遊就已經滿是欣喜了——

    “還有這好事?”

    不僅得了一把好劍,還多了煉器大師的一段珍貴經驗!

    她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一個小小女配竟然還會有這樣的運勢?

    不,準確的說,她現在已經不再是女配了,事情早已脫離了它原本的劇本。

    至少在她身上是這樣的。

    “這把劍……”

    江遊拿起銀劍,細細的感受着它的紋路,還有劍柄上的細節。

    萬仞煉劍水平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階段,沒有追求那些花裏胡哨,所以它看着很不起眼。

    但是仔細去看,還是能發現細節上的用心,比如這是適合抓握的材料,不易滑,輕重也剛好。

    通過回味全過程,江遊覺得萬仞自己都不知道這把劍究竟有何特別之處,因爲他還沒有摸清裏面主材料的特性。

    這把劍很貴重,這是必然的,因爲未知的東西就一定是稀有罕見的,自然珍貴。

    可是,它也確實是一把試驗品。

    既是這樣,自己接下來多試試劍便是。

    把劍給收起來,江遊不由爲萬仞的弟子默哀。

    師父讓他收拾煉器室,結果倒好,把劍給收拾到鋪子去了。

    連劍鞘都不知所蹤了。

    江遊沒有多想劍的事,很快就又盤膝打坐修煉起來。

    心虛內疚,甚至還劍?

    那是不可能的。

    劍是正常到鋪子的,鋪子是正常賣的,自己是正常花了錢買的。

    落到自己手裏,那就是自己的東西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理也在自己這裏,憑什麼老孃要還回去?

    時間過的飛快,一轉眼,江遊閉關的時間已經超過一個月了。

    新功法的使用極其順暢,她第一次感覺到認真做一件事竟然會這麼的享受,哪怕這一個月時間沒有挪動過,但也身體舒暢,一點也沒有僵硬凝滯的感覺。

    出關後,江遊就去見了師父。

    “竟然重回了凝氣境?”

    寧馨很意外,她以爲弟子的這個資質,重修幾個月後可能纔會再到入靈境。

    沒成想,一個月就已經回到第二境了。

    “是啊,修煉的很順利。”

    “那就好……可能是因爲你是重修,所以這段重合的修爲比較容易練。”寧馨自以爲自己找到了原因,“對了,正好有事要告訴你,千巖他……”

    把千巖的事告訴江遊後,江遊先是沉默,然後就笑了。

    果然,劍修天才就是天才,哪怕他的經歷軌跡發生了變化,但是該發光時還是順其自然的發光了。

    由此可見,“劇本”並不是萬能的,它可以被改變。

    至少,在沒有影響到男主的大運勢時,是可以被改變的。

    “這事你怎麼看?”寧馨問她。

    “他想怎樣就怎樣,這件事還是要看他個人的意願。”江遊半靠在榻上,搖晃着腿。

    “他畢竟是你的人。”寧馨摸着她的頭髮,動作輕柔。

    像是對女兒似的。

    江遊在這樣的撫摸中有些放鬆下來,半眯起眼睛,像只慵懶的貓,“嗯,他的確是我的人,但前提是他是凡人。現在他既有修劍的天賦,那便也自動脫離了凡侍的身份,他已經有決定自己去留的權利了,我說了可不算。”

    她的上一世明明不是孤兒,可卻也像是孤兒。

    老爸在她六歲時劈腿另找了,拋下了她們母女,跟大着肚子的三兒跑了。

    老媽記恨她老爸,連帶着對眼睛鼻樑像老爸的江遊也看不順眼,於是把她扔在了孃家,給孃家父母照看。

    而她自己則是又重新投入了工作中,並在一年後另嫁,再一年後生了一個弟弟。

    不管是老媽還是老爸,離開後就像是徹底忘記了她這個女兒一樣,可能一年纔想起來給她打上一兩通電話。

    萬幸的是,他們還沒有太滅絕人性,每月都會給姥姥和姥爺一筆錢。

    姥姥和姥爺有退休金,也有小房子住,再加上江遊父母給的撫養費,在生活上倒是很富足的把她給拉扯長大了,沒讓她喫生活的苦。

    只是,這兩人有些重男輕女,對江遊雖然不差,但是要說愛,其實也沒多少。

    照顧她,只是因爲血緣罷了。

    江遊覺得,自己從小就是自由的風,不羈的雲,沒有歸屬,像只鳥兒一樣臨時收了翅膀停留棲息,可隨時都有振翅飛離的可能。

    師父寧馨的溫柔,讓她有一種缺失的母愛在迴歸的錯覺。

    可是有些東西,既然已經缺失了,那就無論如何也迴歸不來了。即便回來也是已經變了味道,不是她最初想要的那一種。

    門外,剛從劍閣學堂回來的千巖腳步一頓,正準備叩門的手也落了下來。

    江遊閉關的這些天,他曾數次想過她的反應。

    卻沒想到,會是這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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