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所在的街道還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寒冬凜冽的冷風也沒辦法阻擋紙醉金迷的人們尋歡作樂的腳步。
宋懷玉靜靜地坐着，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威士忌。
來得不是柳湘，而是祁橙。
宋懷玉也猜到了是這種結果，直接一杯明天見推到他面前，一攤手，“先喝，喝完了再聊。”
“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
卡座的沙發坐着是真舒服，宋懷玉懶散的靠着，喧囂的音樂聲也沒擋住這幾個字鑽進祁橙的耳朵裏。
合着今天是非喝不可了唄。
祁橙也很痛快，端起酒杯仰頭，喉結上下滾動幾下，酒杯就空下來。
“行了吧。”
宋懷玉滿意的坐起身，招手又點了幾杯高度雞尾酒和威士忌，不一會酒保端着托盤過來，酒杯一字排開，看着五顏六色的就有威懾力。
祁橙難得有些露怯，猶豫半天才看着嘚嘚瑟瑟晃酒杯的宋懷玉，“你是想把我撂倒在這，然後拋屍荒野嗎？”
宋懷玉“切”了一聲，喝淨杯裏的酒才把杯擱在玻璃桌面上，發出清脆的碰撞音，“陪你喝，看你這個慫樣吧。”
“牀上無實話，酒後吐真言。”
宋懷玉眨眨眼，“對付你，就得這麼幹。”
祁橙酒勁剛上來，頭有點暈，架不住宋懷玉一直催促，半暈半醒的又喝了好幾杯威士忌，意識開始混亂，看宋懷玉都有些重影。
“柳湘怎麼沒來？”
祁橙晃晃腦袋，“他太累了，還在睡。”
“你還挺誠實。”青天白日孩子還能因爲什麼累着，肯定是祁橙這個禽獸把柳湘這樣那樣了唄，宋懷玉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面對祁橙露出和善的微笑，“你除了把人累暈這招還會不會別的了？”
每次吵架累的永遠是柳湘，問題的源頭就靠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敷衍過去，然後下一次吵架的時候再作爲舊賬被翻出來，結果就是兩個人之間越來越有隔閡。
宋懷玉不理解，秦芮和夏繁也不理解。
兩個人都是好朋友，誰受傷她們都於心不忍。
“祁橙我問你，今天又因爲什麼吵架？”
祁橙蜷起手指，剛想張嘴，宋懷玉給他堵回去，“別拿早上那套謊話來糊弄我，信不信我把柳湘真送到他爸那去。”
這個威脅很有用。
柳湘父母常年分居，父親在法國居住，他跟着母親在國內生活。
雖然礙於兩家長輩的關係沒有離婚，實際上兩人屬於各過各的，他父親在法國也有自己的女朋友，而她母親也有自己的伴侶。
但他們也同樣愛着柳湘，所以關係很好沒有相互記恨。
“他想讓我帶他回家見我爸媽，我沒答應。”祁橙長出一口氣，低聲陳述原委。
宋懷玉不解，“爲什麼？你們倆剛交往的時候柳湘就帶你回家見阿姨，現在你們都交往好幾年了，你還沒跟你爸媽說交往的事？！”
宋懷玉氣笑了，握緊手裏的酒杯，想把冰塊倒他臉上幫他清醒清醒，“你在想什麼！”
“你這跟渣男有什麼區別……祁橙，你還有沒有點擔當？！”
“今天你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祁橙，”宋懷玉直接拽住他的領口，“我肯定讓你橫着出去。”
祁橙頭暈目眩，酒氣薰了一身，“你先，你先放開我，你……你知道我爸心臟不好，他不可能讓我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那柳湘怎麼敢讓他家裏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宋懷玉爲柳湘感到不值，“說到底，你就是不敢承擔後果。”
“你沒有資格要求柳湘爲你付出什麼。”
祁橙瞳孔緊縮，也可能是宋懷玉戳中了心底的真實想法，默不出聲。
宋懷玉越看他越來氣，乾脆攥起拳頭，照着眼眶就來一拳。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宋懷玉指骨砸得生疼，祁橙也沒好到哪去，右眼框登時就腫起來。
柳湘匆忙趕到的時候祁橙已經爛醉，宋懷玉在旁邊坐着甩甩手。
最顯眼的就是祁橙臉上青紫一片。
柳湘身體還有些不適，強忍着趕到酒吧已經把攢下的體力消耗殆盡，踉蹌幾步坐到宋懷玉對面，“你動手了？”
“嗯，他就欠教育。”宋懷玉活動活動手腕，“你還打算就跟他這麼耗着？”
柳湘扶了把痠疼的腰，看着昏睡的祁橙苦笑道：“誰讓我就喜歡他，不耗着怎麼辦。”
就是傻。宋懷玉嚼碎一塊冰塊，任它在嘴裏融化，“一年兩年你能耗，三年五年呢？十年呢？他要是一直這樣，你總不能在他身上耗一輩子吧”
怎麼可能。
現在都要堅持不下去了。
柳湘的眼睛裏全是苦澀。在別人眼裏他是情感大師，實際上他連自己的愛情都經營的一團槽，只是在這幫發小面前強撐着不丟臉罷了。
“你放心我不會的。”柳湘語氣緩慢，頭髮還帶着溼氣，一縷一縷的耷拉下來，“說不定再過個一年半載，我就耗不起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柳湘既然想好了，宋懷玉再怎麼說也沒有用。
“得了，我送你回去吧。”
柳湘指着祁橙，“他怎麼辦？”
宋懷玉冷笑一聲，“他又死不了，這麼大男人也不能丟，你怕什麼啊。”
直接把人拽起來往出走，貼心的放慢腳步，“走走走回家，我把夏繁、秋池還有秦芮叫來，今天都在我家住，大家好好聚一聚。”
祁橙躺着沒動，半晌緩緩睜開雙眼，流下兩行淚水。
最珍貴的東西往往在頻臨失去和已經失去的時候才最珍貴。
理所當然的佔有，順理成章的享受，到最後痛徹心扉的後悔。
他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還有機會抓住心中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