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循聲找去,最後來到了這家的後院,在一男一女兩具交疊的屍體後,發現了一個瑟瑟發抖的孩子。
情況不太對勁。
她沒有貿然靠近,而是站在原地打量起這孩子來。
這孩子看着有六七歲大了,渾身髒兮兮的,頭髮亂糟糟的,像是一個小乞丐。
顯然他不是死去的這對男女的孩子。
“你沒事吧?”
白蘭儘量溫和地問,“有沒有受傷?”
這孩子發抖的頻率變了變,顯然是聽到了她說的話,但是並沒有回她,依舊縮在兩具屍體後發抖。
“別怕,我不是壞人。”
說着,她一步步靠近這孩子。
隨着她的靠近,這孩子的身體繃緊了。
她能感覺到,也早做好了防護的準備。
甚至,還做好了這孩子擡頭出現一張恐怖鬼臉的心理準備。
這孩子在她伸出手的同時,猛地躥了出去,便是彈射起步的彈簧一樣,速度很快,帶起了她斗篷上的白紗。
但再快也快不過她。
她一把拽住了這孩子的後衣領,那破舊的衣服當即被撕開一道口子,露出了瘦到凸起的骨頭和一閃而過的黑色……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這孩子就立刻反手朝她咬了過來。
她另一隻手立刻掐住了這孩子的下巴,在劇烈的掙扎下,卸掉了他的下巴。
‘咔吧’的一聲之後,宣告着兩人的爭鬥分出了勝負。
但這勝負只是肉體上的勝負,精神上的鬥爭還在繼續。
白蘭終於看到了這孩子的正臉,不是她想的恐怖鬼臉,甚至還有點好看。
標準的美人胚子,尖下巴,薄嘴脣,大眼睛。
如果這雙眼睛看向她的時候,不那麼有攻擊性的話,給人的感覺會更好一些。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男孩氣的胸口連連起伏,臉都氣紅了,但沒說話。
白蘭盯了他半晌,才反應過來給他把下巴接回去。
“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偏過去頭看一旁的石頭,依舊不說話。
白蘭也不在意,便說道,“你不說,我就隨便叫了。你覺得,小星這名字怎麼樣?”
男孩沒有反應。
白蘭挑了挑眉,“既然你不反對,那我就叫你小星了。現在我要鬆開你了,別想着跑,你跑不過我的。”
她鬆開了手,男孩沒有跑。
她有些意外,還以爲他會不服輸跑幾次被抓回來纔會乖乖聽話呢。
他聽話更好,能省去很多麻煩。
“你受傷了,把這個吃了,這個是治傷的。”
白蘭遞出一瓶回春散,男孩背過手去,不肯接。
“小星,聽話。”
男孩抿起嘴巴,依舊不接。
白蘭不再廢話,強行給他把回春散灌了下去。
男孩被嗆得咳嗽,她便拉着男孩來到這戶人家的水缸旁,舀了些水給他喝,這次他沒再拒絕,捧着水瓢喝起水來。
白蘭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然後轉身進了屋子裏。
男孩喝水的動作當即停住了,視線在屋子和大門之間來回,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逃跑。
最後,他還是沒逃跑,只是低下頭繼續喝水。
白蘭從屋子裏找了塊乾淨的棉布,在水裏浸溼了,然後開始給男孩擦臉。
男孩象徵性地躲了一下,估計是知道躲不掉,就乖乖地任她擦了。
白蘭見他這麼乖,手下的動作不由得也輕了幾分。
一處尋常院落裏,高挑的女孩動作輕柔地幫瘦小的男孩擦臉。
白蘭幫男孩擦乾淨了臉,又開始擦他裸露在外的其他皮膚,脖頸、雙手,全都擦得乾乾淨淨。
擦完之後,她滿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感覺男孩比剛剛更順眼了。
“屋裏桌上有套新衣,你去換上。”
男孩聽話地走進了屋裏。
白蘭看着男孩走開,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她在給男孩擦身體的時候,發現男孩手臂上有很多新傷舊傷。
舊傷說明他曾受過多次虐待,新傷說明回春散對他沒起作用。
種種跡象指向同一個結果,一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結果。
這個男孩,就是她要找的煞星魔修。
只是不知道他爲什麼是現在這個狀態。
一開始兩人交手那幾下,她便試出來了,這男孩不是普通人,但表現出來的實力修爲並不高,應該是受到了某種限制。
這是個機會。
她可以趁機殺掉他,簡單粗暴,一了百了。
但在瞭解了他這麼多之後,她很難毫無負擔地殺掉他。
殺掉一個曾經遭受了巨大不公的人,殺掉一個頑強生存着的人,殺掉一個想要復活親人的孩子。
當然,要是他威脅到她的生命,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但現在,好像還有那麼一絲轉圜的餘地。
男孩從屋子裏出來,換上乾淨衣服的他看着就像是個普通的孩子。
雖然知道這只是假象,但假象在戳破之前,又何嘗不是真實呢。
白蘭幫他將亂糟糟的頭髮束起,他看起來和剛剛躲在兩具屍體後瑟瑟發抖的那個小乞丐截然不同。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他當時爲什麼會發抖呢?
那必然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別的什麼緣故。
她眉頭微皺,斟酌着該如何開口詢問,如何取得他的信任,如何和他好好交流達成合作。
但還不等她想好,路上傳來的腳步聲就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白雲宗的弟子在外面走動,還有越來越近的趨勢,像是衝着他們來的。
白蘭側耳細聽一陣,確定真是衝這邊來的,當即撈起男孩快速離開。
離開一段距離後,身後並沒人跟上來,想來做任務的弟子被提醒了不要貿然出手。
白蘭和男孩停在了亂葬崗。
晚上,白蘭在附近佈下防禦陣和迷幻陣,並點燃一堆篝火。
沒有意外的話,今晚兩人就在這裏休息了,和累累白骨作伴。
她和男孩圍坐在篝火旁邊,烤雪兔肉喫。
雪兔肉很香,什麼佐料都不放,只是用火烤一下都想得不得了。
她好久沒吃了,饞的有些厲害。
好不容易等兔肉烤好了,她扯了一條兔腿嚐嚐味道。
嗯,一如既往地好喫。
她將烤好的兔肉一分爲二,將其中一半遞給了男孩。
在躍動的火光下,男孩臉上的錯愕太過明顯。
白蘭將手中的兔肉塞到他手裏,開始啃自己的那份兔肉。
啃了幾口發現男孩沒動,她詫異地看過去,他像是在發呆。
“喫吧,沒毒。”
男孩開始沉默地啃兔肉。
白蘭很快將她的那份兔肉喫完,然後從空間裏取了兩個青靈果出來,將其中一個丟給了男孩。
男孩依舊沉默着。
她沒在意,只是啃着青靈果解膩。
該什麼時候捅破這層窗戶紙呢?
她這麼想着。
這個時機在半夜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