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嫿道:“你混在人羣裏便是了,誰還能認出你的身份?”
烏子虛振振有詞:“見了他,旁人都要行跪拜禮。你說我混在人羣裏是跪還是不跪?不跪,一眼就被人瞧出異樣。可跪……嘿嘿,大楚的皇帝可當不起你師父的跪拜。”
雲嫿想想也是,“那行吧,你自便。”
楚召帝進了肅王府後,所有人都跪下山呼萬歲。
唯有阿麒一人還站在那裏,眼眸血紅、嘴角還掛着血跡,神情痛苦。
“成王這是怎麼了?”
楚召帝本要走近,袁妃急忙過來拉住了他,“陛下千萬不要靠近,成王受了些刺激,瘋病又要發作了!”
楚召帝皺了皺眉頭:“成王的瘋病不是被成王妃給治好了嗎?成王妃呢?”
袁妃道:“不知道啊,好半天沒見着她了。”
楚召帝吩咐道:“既然成王不舒服,就先行送回成王府。”
誰知,這時阿麒卻突然掙脫了林照,撲到楚召帝面前,把楚召帝都給嚇了一大跳:“成王,你又要發什麼瘋!”
阿麒此刻雖然很痛苦,卻還有一絲神智,他跪在楚召帝面前,啞聲問:“父皇,當年的事可都是真的?”
哪怕他此刻的腦海裏,已經有一些過去的記憶浮現,可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那樣豬狗不如的事情。
他拽着楚召帝的袍擺,聲聲問道:“父皇,你告訴兒臣不是真的,那一定不是真的。否則當年你爲什麼不殺了兒臣?爲什麼……爲什麼不替玄麒報仇!”
聽到“玄麒”這個名字,楚召帝臉色頓變,“你在胡說些什麼?”
蕭玄瑞適時的出來,指着小娥道:“父皇,這個女人自稱是當年二皇子身邊的宮女,因對二皇子之死憤憤不平,便混入兒臣的府裏,揭發出了當年的事。大哥就是聽說二皇子當年是……是被他吃了,所以才受了刺激。”
“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兒臣也十分驚訝。父皇此事可是真的,當年大皇兄真的手足相殘?”
蘇國公則是幫着阿麒道:“陛下,這個瘋女人滿口胡言污衊成王殿下,還請陛下爲成王殿下證明清白!”
蘇國公並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可在他看來,小娥說的未必是真相。否則,以楚召帝當年對二皇子的重視程度,怎麼可能容忍蕭玄辰活下來。
即便真有什麼事,這個時候也該爲成王說話,把過去的事儘量淡化掉。
當年,楚召帝爲了封鎖真相,殺了一大批宮人。
那些宮人地位低,死了也無足輕重。
可此刻,在場的都是王公大臣,不能隨意滅口,那個祕密終於還是不能繼續保守了。
這也是蕭玄瑞的狡猾所在,特意挑在這一天、這個時候,當着滿堂賓客的面揭開塵封多年的祕密。也將蕭玄辰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而楚召帝對此也無可奈何,即便他否認,可大家也不會相信了。
楚召帝垂眸看了看阿麒,他脣角掛血的模樣,和多年前枯井的一幕重疊在一起。
一個奄奄一息、渾身是血。
而另一個半跪在井底,滿嘴是血地望着井上的楚召帝。
那血腥、殘忍的一幕,是楚召帝揮之不去的噩夢。
所以,從那之後他無比怨恨這個兒子。無論後來的蕭玄辰多麼的優秀,都再激不起他丁點親情。
他恨他爲什麼要活着,明明該死是他!
“逆子!”楚召帝爆喝一聲,猛地一腳踹了過去。
阿麒猝不及防被踹出去十幾步遠,胸腔劇痛,嘔出了大口大口的血。
“阿麒!”雲嫿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阿麒被楚召帝一腳踹飛在地。
而周圍的賓客都對他指指點點,悄聲說着難聽的話。
眼前的一幕,讓雲嫿覺得很憤怒,她怒聲道:“父皇,成王到底做錯了什麼,以至於您要如此待他?”
如果是主人格蕭玄辰,脾氣上來還有可能惹怒楚召帝。
但阿麒性格溫和,進退有矩,是不會公然衝撞楚召帝。
“成王妃你怎麼在這裏?”蕭玄瑞看到雲嫿的時候有些喫驚。
那密室的機關隱蔽,蕭玄辰的手下根本找不到。密室的門又無法從裏面打開,他實在不明白雲嫿和蘇落雪是怎麼出來的。
楚召帝沒有理會雲嫿的問話,而是把目光落在宮女小娥身上,道一聲:“殺。”
一聲令下,他的身後立刻有侍衛閃出,一刀結果了小娥。
“小娥!”阿麒還想阻止,卻根本來不及。
小娥已經倒在血泊裏,滿含歉疚地望着阿麒,嘴脣囁嚅着:“大皇子對……對不起……我是被逼……”
話沒說完,人已經嚥了氣。
阿麒強撐着內傷撲過去搖晃小娥的屍體:“你起來,小娥你告訴我你剛纔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對!我怎麼可能做那樣的事?怎麼可能……”
可是小娥已經不能說話了。
“阿麒你傷得很重,讓我給你瞧瞧!”雲嫿擔心着阿麒的身體,可一搭上阿麒的脈搏,只覺得更加心驚。
阿麒的脈搏極爲混亂和虛弱,不光是那一腳造成的傷害,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影響。
再聯想他剛纔的話,恍然大悟:這個死去的女人叫小娥?和她之前要找的宮女同名!
所以,阿麒的失態是源自於過去的真相被揭露,所以承受不住?
雲嫿也不管在場人多人少,一把摟住阿麒,溫聲道:“阿麒放輕鬆,別怕。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陪着你。別怕,別怕……”
她的聲音很溫柔,如同徐徐的清風吹來,慢慢地撫平了他混亂的思緒。
他茫然無措地看着她:“雲嫿,我是個惡魔你知道嗎?”
這樣的阿麒,又如何配得上她的好?
雲嫿一遍遍地拍着他的背安撫着:“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不管你做了什麼,你現在只是阿麒。別怕,都過去了,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