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蕭玄辰已經到了廷尉衙門的殮房。

    這個時間,李廷尉和大部分衙役都回去休息了。只有幾個值夜班的衙役,倒是也容易避開。

    因爲楚召帝金口玉言,不準蕭玄辰插手此案,因此他不能帶太多人,免得驚動他人。

    他身邊只帶了兩個人,一個是林照,另一個則是他找來的頗有能力的仵作。

    畢竟術業有專攻,他不能帶雲嫿冒險,自然需要其他的仵作。

    原先那個囂張跋扈,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蒙婭,此刻再也跋扈不起來。

    她躺在殮房裏那張簡陋的木牀上,一片白布雖然將她從頭蓋到腳,可布上還是透出了道道發黑的血污。

    如今已經夏季,整個屋子裏都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味道來源不言而喻。

    林照把燭燈挪到木牀上,好方便照明。

    “開始吧!”

    蕭玄辰吩咐了一聲,林照便幫着把殮屍布給掀開了一角。剎那間,腐臭之味直衝鼻腔。再看蒙婭的屍體——

    “嘔……”林照差點就要吐出來,急忙後退了幾步,別說再掀開裹屍被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屍體了。

    林照也算是見慣了大場面,當初和蕭玄辰在戰場上什麼屍山血海沒領略過?

    他也以爲自己心志足夠堅定,可剛纔的那一幕卻是他平生從未見過的噁心。

    蕭玄辰瞥了一眼,剎那間胃裏一陣翻涌,也是差點沒吐。

    若非親眼所見,他實在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會有人如此變態,能把人凌虐成這樣。

    也難怪阿路達那麼的憤怒。

    蕭玄辰只慶幸雲嫿沒有到這裏,但願她永遠不要遇上這種場景。

    至於仵作……他早就聽白天驗屍的仵作描述過。

    說實話他是真不想來,可太子親自把他從家裏拎出來,他怎麼敢違抗?只怕到時躺在殮房裏的就是自己了。

    遮擋上口鼻,忍着噁心,仵作一把掀開了裹屍被。

    也許是他鼓足了勇氣,因此掀的動作浮動略大,裹屍步上帶起一股更加濃烈的氣味。

    “小心!”蕭玄辰反應過來時,急忙捂住了鼻腔,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那股異樣的味道飄入鼻腔中,他只覺得身體氣力瞬間被抽乾,步履都變得虛浮起來。

    “太子!”林照驚呼一樣,想要來扶蕭玄辰。可那股味道也早就被他吸了進去,甚至他吸入的量比蕭玄辰還要大。

    因此,蕭玄辰還能勉強靠着牆站着,而林照卻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仵作雖然蒙口鼻,可他距離屍體是最近的,也難免吸入了一點毒氣,很快也倒下了。

    就在這時候,殮房原本關閉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了。

    一個蓄着絡腮鬍的男人滿面含笑地走了進來,正是被大楚追殺多年的慕容庭。

    可此刻,追殺他的人,卻即將成爲他刀下之鬼。

    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只是半邊臉被垂掛下來的髮髻遮擋。

    若是此刻林照還清醒,必然要激動地喊一聲:“玉兒!”

    慕容玉一進來,目光就黏在躺倒在地上的林照身上,眼眸裏流露出些許不忍,開口道:“大哥,可否留他一條命?”

    “玉兒,這種時候萬萬不能心軟!”慕容庭呵斥了一句。

    他走到蕭玄辰面前,負着手,姿態高傲地蔑視着那個滅了他國家的男人。

    “太子?成王?蕭玄辰!哼,你不是很厲害嗎?不是派人四處追殺我嗎?怎麼,現在成了軟腳蝦?囂張不起來了?呵呵呵……”

    他忍不住低聲輕笑了起來,憋屈了多年,今日終於能大仇得報。

    “你居然在屍體上下毒?所以,那蒙婭也是被所殺?”蕭玄辰此刻雖然渾身綿軟無力,可說話的語氣依然帶着幾分蔑視:“如此下作的手段,不愧是燕國太子。”

    “不錯,一切都是我做的。若非如此,又怎麼能釣得出你這位尊貴的太子殿下。”慕容庭並不介意蕭玄辰的語氣,反正在他眼裏,蕭玄辰已經是個死人了。

    事實上,慕容庭很想一刀結果了蕭玄辰,可他又不想讓蕭玄辰死得太痛快。

    滅國之恨,殺父殺母之仇,多年追殺之憎,讓他日日夜夜想要將蕭玄辰挫骨揚灰。又怎麼能輕易殺死他呢。

    他要慢慢地把蕭玄辰折磨至死,就想虐殺蒙婭一樣。

    “你可知道我爲何要凌虐這個西蒙國公主?因爲凌虐得越慘,他的哥哥纔會越憤怒,纔會給大楚的皇帝施壓。”

    “我知道,單憑一根銀針沒辦法直接把太子妃定罪,最多也就是禁足。可這樣也就夠了。太子殿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卻把軟肋放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所以,這個時候你必然要親自出馬一探究竟。所以,我就把事先把毒下在了裹屍布上。那麼噁心的屍體,除了你們之外,想來也不會有人去碰。甚至不會有人願意隨便走進這間殮房。”

    “怎麼樣?蕭玄辰,我親自爲你設的局可還算精彩?”

    “呸!卑鄙小人!”蕭玄辰啐了一口,目光落在慕容玉的身上:“太子妃待你不薄,甚至明知你是奸細還要保住的命,給你安排好所有的一切。你卻還要和慕容庭狼狽爲奸,你對得起太子妃?”

    慕容玉垂下了頭,避開蕭玄辰的目光,只淡淡地道:“只有你死了,你和慕容氏的血海深仇才能了結,太子妃才能安然無恙。”

    “廢話少說,趕緊把人帶走!”

    這裏是廷尉衙門,夜間還有人值守不方便逗留太久。

    他一掌拍在蕭玄辰的後脖頸——蕭玄辰在藥物的作用下,徹底沒有反抗的能力,中掌之後便暈了過去。

    這時慕容庭的目光又落在林照身上,他抽出刀子準備上去結果了林照。

    林照是蕭玄辰的得力手下,必須得死。

    而之所以留着蕭玄辰的命,則是想慢慢虐殺。

    這時,慕容玉擋在林照身前:“別殺他!大哥求求你了,放過他好不好。他根本無足輕重!”

    “你居然爲了這個男人如此的求我?”慕容庭眯了眯狹長的眼眸,“這個男人,絕對不能留。他會蠱惑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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