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帝還想要解釋一二,那監工又揚起了鞭子:“少他媽廢話,再不好好幹活,老子活活鞭死你!”

    倒是旁邊有位好心的礦工看不過眼,幫着楚召帝把石頭裝進揹簍裏,小聲地勸道:“好好幹活,別再和監工頂嘴了。他們這些人啊,兇着呢!打死個人,就跟捏死只螞蟻一樣。好漢不喫眼前虧,幹活,幹活!”

    楚召帝沒辦法,只好重新背起礦石一路蹣跚着下山。

    這麼一干,一直幹到了深更半夜,監工才喊收工放飯。

    礦工們喫得很簡單,一人發兩個黑麪窩頭被點涼水,就算是一頓飯了。

    楚召帝又餓又累,拿到了窩頭就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口,窩頭硬得差點沒把牙給崩掉。

    “窩頭不新鮮,又乾又硬。泡點水能軟和點。”說話的是那位好心的礦工,還給楚召帝遞了碗水。

    楚召帝勉強吃了一個窩頭,飢餓稍緩,餘下的一個窩頭再也喫不下了,順手遞給旁邊的礦工。

    那礦工感激不已,又勸道:“你得習慣喫這些東西,明天早上是沒有早飯的。咱們一天就只有兩頓飯,不喫飽背不動石頭。”

    楚召帝也是直到這時,才注意到眼前這個男人的模樣。他大約三十歲出頭,模樣周正,說起話來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

    楚召帝便隨口問了句:“你叫什麼,怎麼淪落到這裏的?”

    那男人嘆了口氣:“我叫陸文韜,原是個讀書人。家中不算富裕,但也是書香世家。寒窗苦讀多年,原本想靠着科舉出人頭地。誰知,燕國和楚國突然就打起來了。沒幾年,燕國就亡了,我們這些燕民便都成了亡國之奴,連科舉都沒資格參加,更別說入仕爲官。”

    當初那道“燕人不準科舉,不準入仕爲官”的政令是楚召帝親自簽發的,爲得就是打壓一切燕國人。

    直到如今,楚召帝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輕描淡寫地道:“不能科舉,你還可以做的別的事。”

    陸文韜苦笑着搖搖頭:“我倒是給人當過賬房先生,可一個月賺的那點微末薪資,有一半交了稅負!辛辛苦苦地工作,到頭來卻連我那癱瘓在牀的老母親都快要養不起。”

    “爲了省點飯錢,聽聞燕宮門口免費施飯,我就去吃了一碗白米飯。結果卻索要鉅額的禮金,付不起錢就給送到這裏當礦工。”

    說到這裏,陸文韜顯得十分氣憤:“都怪那狗屁皇帝!佔了我們燕地,卻不把我們這裏的百姓當人看!還讓他小舅子在這裏胡作非爲!”

    要擱以往,楚召帝纔不會覺得自己的決定有什麼問題。

    可現在,當他身處其中,和燕國的百姓一樣受苦,一樣被鎮南侯迫害時,他纔有了些許的共情。

    “皇帝對鎮南侯的所作所爲並不知曉,若是知曉了一定不會允許他如此胡來。至於稅賦之事,應該就是一時泄憤而已。以後總是會改善的。”

    “哼!”陸文韜提到楚召帝就滿腹意見:“可惜那楚皇乃是個昏君,高高在上,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苦楚。即便知道,估計也只會包庇他小舅子。若有意,我見到了那楚皇,定要將他痛斥一頓,以報我這些年來所受的不公待遇。”

    說着說着,他又垂頭喪氣了起來:“我在癡心妄想些什麼?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別說見皇帝了,想出去都是癡人說夢。”

    楚召帝道:“難道我們要在這裏做一輩子的礦工?”

    陸文韜道:“那倒不會,畢竟以現在的工作強度,我們最多隻能挺幾個月就要被活活累死。”

    他說着指了指休息棚的後面道:“後山那邊瞧見沒?那裏就是亂葬崗,在這裏熬不住死掉的人都被擡到那裏丟掉。也不用掩埋,因爲會有狼嗅到味道來啃食。”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那就是你我的下場啊!”

    楚召帝聞言也嚇了一大跳。

    他心裏也在擔憂着,不知道蕭玄辰能否找到這裏。

    若是找不到,那自己豈不是就要在這裏活活累死,然後被狼給喫得屍骨無存?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要想辦法自救!

    於是楚召帝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對陸文韜道:“既然死路一條,不如我們拼一把逃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陸文濤聞言吃了一驚:“逃?這深山老林的,往哪裏逃?再說,就算回到了離城,那也是鎮南侯的地盤啊,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出去了至少有條活路,總比死在這裏的好啊!”

    楚召帝是一刻都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呆了,可他的人不知道分散去了哪裏,憑他一個人逃走顯然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就想招呼上陸文韜一起,相互能有個照應。

    這也是他給陸文韜拋來的一根橄欖枝,若是這個燕人真能救他脫離苦海,楚召帝也願意給些獎賞。

    “我剛纔聽你說,你家中還有個癱瘓的老母親是吧?你想想,你若是死了,你的老母親該怎麼辦?”

    楚召帝的這番話打動了陸文韜,他一咬牙道:“行,咱們逃!”

    白天礦工們要出工了,還有監工監視着,不方便逃走。他們只能選擇夜裏跑。

    陸文韜曾經被派去後山丟棄屍體,對後山熟悉點,便提議從後山逃走。

    可惜的是山裏地域太寬了,又烏漆嘛黑,難辨方向。

    他們又帶着腳鐐,根本跑不快。

    跌跌撞撞地跑了半宿,最後把自己都給繞暈了。還以爲跑出去了,結果卻又跑回了礦山,被巡邏隊給抓了個現行。

    得知有人逃走,礦山的主管大爲憤怒。下令將楚召帝和陸文韜綁在山頂的柱子上,不給喫喝,經受風吹日曬,活活地渴死、餓死、曬死!

    以此殺雞儆猴,讓其他礦工不敢效仿。

    楚召帝這下是真的知道怕了,大叫大嚷了起來:“放開朕,朕是皇帝,大楚的皇帝!你們放了朕,朕許你們高官厚祿!”

    可惜沒人相信他,只以爲他是被大太陽給曬暈了胡言亂語。

    管事嫌他嗷嗷叫着煩,還讓人抽了他幾個嘴巴。

    陸文韜則在嗚嗚抽泣:“這下是真活不下去了!我死了不打緊,可我家中那癱瘓的老孃該怎麼辦啊?嗚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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