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進院兒，耳邊滿是鄰居家走油的聲響。
又要過年了。
晚飯是在郭保昌家裏喫的，盛情難卻，顧北便陪着老頭兒吃了一碗炸醬麪。
這會兒到家，天都已經黑了。
今個是臘月二十八，明天就該放假了。
“小北迴來啦！”
出來倒水的劉家嬸子看到顧北，笑呵呵的打了個招呼。
劉貝憑藉着《武林外傳》裏的郭芙蓉，如今成了大明星，作爲劉貝的伯樂，劉家人現在別提多待見他了。
“嬸子，忙着呢！”
“嗐！還不就是年夜飯那點兒事啊！進屋待會兒？”
“不了，不了！”
顧北推着自行車，已經到了垂花門。
“回頭再來您家串門！”
回大院過年這個決定，簡直太英明瞭。
說心裏話，顧北也不喜歡在西城區那邊的家過年。
關上門，雖然清靜了，可卻也少了幾分煙火氣，還是這邊好，都是熟悉的鄰居，大家擠在一個大院兒裏，甭提多熱鬧了。
啪！
一聲鞭炮炸響。
是中院老張家的孩子，他們家老大據說因爲表現好，已經提前釋放了。
跑路的媳婦兒在他出獄之後，也帶着孩子從孃家回來了。
這一家子，亂的讓人聽着都心煩。
可偏偏他們家人不自知，還總覺得自己家只是時運不濟，早晚都有時來運轉的那一天。
幹啥啥不成，闖禍第一名。
運咋轉？
這不，顧北一家剛搬回來，就被張家大娘給盯上了，這些日子天天來家裏串門，說些有的沒的。
李素芬看在老鄰居的份上，還得笑臉相迎，實則心累的不行。
“媽！”
顧北推門進來，果然，張家大娘也在，不知道正說什麼呢，眼圈還紅着。
這大過年的，跑別人家裏哭，不嫌晦氣啊？
“喲！張大娘，您也在呢！”
看到顧北，張大娘飛快的在臉上抹了兩把。
“小北啊！這是……剛下班？”
“哦！有點兒別的事，給耽擱了，您坐，我……”
“小北啊！”
顧北正要躲，卻被張大娘一把給拉住了。
“別忙着走，怎麼着，還躲着你大娘啊？”
這叫什麼話？
顧北心裏不耐煩，可臉上還得裝出熱情的模樣。
“哪的話，我去看看孩子。”
說着，不着痕跡的把張大娘的手給撥開了。
拉拉扯扯的幹個球啊？
唉……
聽着這一聲嘆息，顧北甭提多膩歪了。
“小北啊！看着你們這一個個的出息了，大娘這心裏……難受啊！”
我招你惹你了！
我過得好，你看着難受？
咋滴！
我死一個唄！
李素芬這下也愣了臉：“嫂子，您這叫什麼話啊？”
張大娘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補救：“嗐！素芬啊！你……你別多心，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也知道，我們家老大闖了禍，這剛放出來，也沒個正經事由，你和老顧可是看着他長大的，眼下你們家日子過得紅火，我就想着，能不能……能不能……”
呵呵！
李素芬冷笑着，她早就煩透了，要不是看在老鄰居的份上，連門都不會讓張家人進。
自家日子過得不好，就得拉着鄰居幫忙，不幫就不對，不幫就不好。
誰都欠你們家的啊？
如果當真是遇到困難了，作爲老鄰居幫也就幫了。
可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再說張家老大那是個什麼人？
眼高手低的，當年前院兒王奶奶給介紹的工作，嫌髒嫌累不願意去，跑到南方當了個偷兒，被判了幾年，現在提前被釋放，不說踏踏實實的找個正經的工作，還異想天開的憋着要發財。
知道顧家不光開着幾個餛飩鋪子，還有蔬菜生意，顧孝武如今更是經營着食品廠。
顧家搬回來過年，立刻就貼了上來，還不就是想着能混個好差事，最好能帶着他們家老大一起做生意，一起發財。
可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啊！
想做生意？
本錢呢？
空手套白狼？
“嫂子，時候不早了，我們家孩子還小，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不等張大娘把話說完，李素芬直接給堵了回去。
張大娘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想要說點兒什麼，可是眼見李素芬冷着臉，顧孝武默不作聲，一旁的顧北更是滿臉的不耐煩。
“行！你們家門檻高，我也怕天黑絆了腳，往後我還是少來吧！”
說完，起身就走了。
顧北瞧着：“媽！這下您可把人給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了，那家人本來也不值得來往，一門心思就想佔便宜，最好永遠別登門。”
李素芬哪會在乎這種鄰居。
說起來，這個大院兒裏的鄰居都挺不錯的，雖然平時免不了磕磕碰碰，吵架拌嘴的，但是，大部分都很懂理。
顧家是發達了，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但是，總憋着上門打秋風的，也就是張家了。
“行了，甭搭理這家人就是了，咱們回來是爲了過年，高高興興的最重要。”
顧孝武這個時候開口說道。
“媽，我爸說得對，沒必要，俗話說得好，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張傢什麼人性，大院兒裏的鄰居們都知道，犯不上生氣。”
“我生什麼氣啊！？行了，不說這個了，你明天上完，是不是單位也放假了？”
顧北應了一聲：“家裏還缺什麼？您回頭拉個單子，我明天買回來。”
“缺什麼？什麼都不缺，老三，還有小李，這兩天變着花樣的往家送東西，廚房都快擱不下了，今個剛給鄰居們分了點兒。”
說起來，最近這幾年，顧家還真沒怎麼買過年貨，都是馬三兒和李成儒給送。
“行了，你也別跟這兒杵着了。”
得嘞！
顧北轉身出門，去了隔壁的耳房。
“老顧，要不……你回頭給張家老大在食品廠安排個工作？”
嘴上說得狠，可李素芬還是不免心軟。
說一千道一萬，張家老大都是他們夫妻兩個看着長大的。
跟張家又是老鄰居了，眼看着他們家過得落魄，也不能當真幹看着什麼都不管。
顧孝武沉默片刻：“等回頭我遇上老張，先跟他說說吧，工作的事好安排，可就怕那孩子還是跟一樣，眼高手低的。”
李素芬也無奈的搖搖頭，如果顧北也跟張家老大一樣，她怕是得愁死。
“行了！不說了，不說了，想起來都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