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濃眉大眼,面無表情,身後跟着一個小廝。
樊媽媽急忙上前,恭敬對男子,道:“老爺。”
這就是付天諧了!
餘念娘垂首行禮:“舅舅。”
孫媽媽和玲瓏也跟着蹲下行禮:“舅老爺。”
沒想到餘念娘竟能認出自己。再看餘念娘長得端正漂亮,大大的眼睛遺傳了付家人的。
付天諧緊繃的神情稍有舒緩,不過,還是板着臉應道:“嗯,回去再說。”然後翻身上了一旁的馬。
樊媽媽領着餘念娘上了第二輛馬車。
馬車上坐着一個穿桃粉色褙子的姑娘,五官端正,瓜子臉,雙眼皮,她目不斜視,只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餘念娘便低頭玩起自己的指甲。
樊媽媽替餘念娘介紹。
“這是我們家姑娘。”
付錦雪今年十七。
“表姐。”餘念娘道。
接着樊媽媽又向付錦雪介紹。
“姑娘,這位就是表姑娘。”
付錦雪就淡淡朝餘念娘點了點頭。
孫媽媽和玲瓏被安排在了另外的馬車,和付家僕婦坐在一起。
街道上來往人流,車輛太多,只是出文廟巷就用了差不多一個時辰。
付錦雪一會兒低頭玩指甲,一會兒撩起車簾,顯得有些煩躁。
餘念娘端正的坐在馬車內,只在付錦雪撩起簾子的時候往車外掃上幾眼。也不主動找付錦雪說話。
馬車內十分安靜。
出了文廟巷,很快就回到了付府。
馬車一到,付錦雪就撩起簾子,車外的僕婦忙扶着她下馬車,待餘念娘下了馬車後,只瞧見付錦雪扶着康氏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
付天諧乃一家之主,自是不用管其它人,最早進府的。
一羣付家僕婦,留下孫媽媽和玲瓏兩人跟在餘念娘後面進了付府。
進二門的時候有媽媽過來找到餘念娘。
“……老爺和太太讓表姑娘過去一趟。”
於是,餘念娘改道,直接去了康氏院子。
院子裏站着不少僕婦和小廝,最顯眼的是跪在院子中間的鎖兒。
香梅立在門口,看見餘念娘主動向屋內的康氏稟報,然後她撩起簾子,請餘念娘進了屋子。
這是餘念娘第二次見康氏。
和上次冷清不同。
今天屋子裏坐滿了人。
付天諧濃眉大眼,五官端正,一身寶藍直裰,在主位上正喝茶,康氏今日穿得較昨日隆重,頭上依然插着那兩支赤金簪子,坐在旁邊。
右邊下首位坐着一個年約二十的年輕男子,男子長相端正,濃眉大眼,和付天諧頗有幾分相似,應該是付天諧的獨子付錦業。
左邊下首位坐着的正是和餘念娘同車的付錦雪,看見餘念娘進來,嘴角不由撇了撇。
“舅舅,舅母。”餘念娘中規中矩的行了一禮。
屋內無人回話。
付天諧瞥了眼一旁正端着茶盅,嘴脣碰着盅沿,佯裝喝茶的康氏,只得擡頭對餘念娘道:“起來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坐着說話。”
餘念娘在付錦雪的下首坐下,孫媽媽和玲瓏站在後面。
付天諧是個男人,最不喜歡摻和內宅的事,
偏偏康氏剛纔因爲廟會上的事正在氣頭上,因爲餘念孃的到來,一羣人坐在屋內,竟沒有一人說話。偏餘念娘神定氣閒的樣子沒有絲毫不自在。
一番問話後,付天諧起身,道是有事,去了外院。
付天諧走後,屋內又靜了下來。付錦業在府衙當差,人際關係複雜,早些年跟着付天諧在生意上行走,見識,心性均比付錦雪沉穩。
康氏可以不說話,他們不能這樣晾着餘念娘啊。
“表妹以前沒來過太原府吧?有時間讓雪兒帶着你到處逛逛,太原府玩的多着呢!”付錦業道。
付錦雪立馬瞪大眼睛不滿的看着付錦業。
憑什麼是她啊!
“是。”餘念娘道。
付錦業不緊不慢的瞥了付錦雪一眼,那意思在說,你是姑娘家你不去誰去?
“表妹既然到了這裏,就當成自己的家,有什麼需要儘管跟娘說,別客氣。”付錦業比付錦雪會做人,至少這面子功夫做的好。
“嗯。”餘念娘道。
“表妹從小在伊州長大,不知道府上的廚子做的菜合不合口味,若是不合口味,就跟竈上的說一聲,好換着花樣做試試。”
“可以。”
“看錶妹平日應該很嫺靜,有時間讓雪兒帶着你多出去走動,多交些朋友。”
“嗯。”
……
一個沒話找話,一個回答簡單明瞭,不是一個字就是兩個字。若不是見餘念娘一幅認真的樣子,誰都會以爲她這是在敷衍付錦業呢!
最後別說付錦業了,就是付錦雪和康氏都滿臉弧疑!
難不成餘念娘只會說這幾個字。
兩人心中暗自笑起來,臉上好不容易沒表露出來,不過,嘴角還是彎了起來。
康氏輕輕咳了一聲,把自己兒子給打發出去:“……忙你的去吧。”
然後就見餘念娘站起來,很認真的目送付錦業出了屋子。
康氏一臉古怪。
家裏兩個男人都出去了,這是到算帳的時候了。
站在餘念娘身後的孫媽媽和玲瓏神色變得冷淡起來。
“念娘啊!”康氏淡淡看向餘念娘。
餘念娘端坐的身子轉身康氏,認真的道:“舅母。”
“我今兒一早不是讓樊媽媽告訴你了,讓你待在府裏別出去嗎?”康氏繃着臉,聲音不緩不急,誰都能看出她不高興。
“是。”餘念娘回道。聽到吩咐是一回事,要不要遵守是另一回事。
康氏瞪大眼睛:“知道那你還出去?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太原府權貴功勳人家多的是,若是不小心衝撞了誰,連我和你舅舅也保不了你……再說了,一個姑娘沒有長輩應允,到處亂跑,成何體統?”
“是。”餘念娘認真的道。
康氏一噎,一口氣憋在胸口。
“敢情我是瞎操心了!”然後又氣又傷心的樣子,拿帕子痛苦的撫着額頭,並一邊道:“……你小時候瞧着多聽話的一個孩子,現在怎麼變得這麼不知天高地厚……你爹孃不在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祖父把你拉扯大多辛苦……一個姑娘家怎麼能不經家裏大人允許擅自出去閒逛,今日不同往日,若是遇見那地痞流氓怎麼辦……你讓我跟你舅舅怎麼活……”
餘念娘想說,你沒見過我也知道我小時候聽話,你可真神了;祖父將她扯拉大有多辛苦她心知肚明;至於沒有得到大人的允許那是對小孩子的要求;最後關於舅母你和舅舅怎麼活,那不關我的事,而且我也想問問你們,這十多年來你們拿着我外祖父的家產是怎麼自在的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