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緩緩開口道：“五日後，我將離開長陵，你自己要多保重。”
莫沉愕然地望了過去，他自然知道汪明在這裏呆不久，卻沒想到那麼快就要走。
汪明笑道：“待你到了我這般年紀，就會習慣了，世上本沒有不散的宴會。”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上了木屋的第二層。
“對了，我釀了一些猴兒酒，也帶不走了，你都拿走吧！”說完後汪明推開了那道門，果不其然撲鼻的酒香傳了出來。
莫沉脫口而出道：“這猴兒酒傳言是山中猴子採百種水果藏在一洞中釀製而成。”
汪明笑而不語，從酒罈子裏倒了一些出來，然後拿出兩個杯子斟滿。
若是尋常人說有猴兒酒，那當然是忽悠人的，猴兒酒不僅美味至極，並且極爲罕見，有養顏等諸多功效。
莫沉輕輕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酸酸甜甜的味道，就像是自己記憶中果汁的味。
汪明笑着問道：“如何？應該與別的酒不一樣吧？”
莫沉忍不住多嚐了一口，這才發現裏面確實有酒的味道，應該是水果發酵的酒。
看到莫沉這般模樣，汪明爽朗地笑道：“我不喜酒味，卻唯獨偏愛猴兒酒，你若是喜歡就都拿走。”
莫沉眉梢皺起，問道：“不知師尊這是要去向何方？”
汪明頓了頓，吐出兩個字：“東方！”
此刻一陣涼風吹過，酒味傳遍了整個房子。
莫沉在思索這什麼，沒有說話，有南蠻和北宋，可以推斷大疆的位置應該是在正中心。
他有些奇怪地問道：“這東邊跟西邊，又是什麼地方？”
汪明站了起來，視線望向遠方，然後緩緩說道：“西邊是一望無際的海洋，誰也沒有越過去，而東邊則是漫長的沙漠之旅。”
莫沉會意地點了點頭，難怪沒人談起過，看來這兩邊都是大陸板塊的盡頭。
“不過，傳聞百年前西陵院的院長便是去了東邊。”汪明笑道：“所以我也想去走走。”
長生，幾百年的壽命！
自然要到一些少人踏足的地方走一圈，這是汪明的想法。
汪明感觸很深地說道：“或許我回來的時候，這片土地已經不再是我熟悉的地方了。”
兩人聊了一些小事，汪明在臨走前還是想着幫莫沉解決一些修行上的問題。
汪明猛然就想起來，頓時開口道：“對了，你的飛山劍訣應該只有上半部吧？”
莫沉頓了頓，應聲道：“確實只有半部。”
這件事他都差點忘了，當時在岳家拿到這個功法的時候，確實有提醒過自己，只有半部。
不過自己執意要修行這本功法，岳家的管家也沒有阻止。
“飛山劍訣乃是六大劍訣之一，在江湖上也是極爲少見，因爲只有拜入靈劍山，才能修得此功法！”汪明笑着解釋道：“當然也有其他個別的，比如你我。”
“總而言之，若是無緣，也得不到飛山劍訣的上半部分。”
“對於尋常的修行者而言，這上半部分就足以，因爲可以修煉至涅槃境，很多人窮盡一生，也到不了這個境界。”
莫沉詫異道：“如此說來，師尊應該是拿到了後半部分的功法？”
汪明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在涅槃境八階的時候，從西陵院前往靈劍山，一路過關斬將才後半部功法。”
這段日子，他一直難以忘記。
他解釋道：“這半部功法，我可以直接給你，但卻違背了靈劍山的約束，你我二人都會被靈劍山的修行者追殺！“
莫沉一陣苦笑，開口道：“如此說來，我豈不是沒有捷徑可走，非要去靈劍山一趟？”
汪明很是好笑，他又喝了一口猴兒酒，淡淡地說道：“年輕人，應該多出去走走！”
實際上他還有一些私心，那就是不想讓莫沉藉助太多外界的力量。
如今莫沉已經身居高位，很多東西都唾手可得，太容易得到並非什麼好事。
大概一個時辰後，天色暗了下來。
莫沉則是讓兩名西陵院的弟子幫自己將猴兒酒搬到他的家中，雖然是當上了神天司司首，但他並沒有搬入徐老的府中。
所以莫沉如今還住着當日徐勝父親贈送自己的房子。<b
他倒是更喜歡小房子，大房子冷冷清清反倒是弄得心情不好，小房子距離西陵院較近，稍微種些花花草草，後院就滿了。
到了夜裏，莫沉喝了一口猴兒酒，然後就開始打坐修行。
一日。
兩日。
三日。
這期間他白天都會抽六七個小時去封天閣處理各種大小事項，大概十日後，莫沉就將這些事情全部轉交給李昊以及陳二狗來處理。
李昊坐鎮在封天閣，他先將所有需要備案的文案過目，然後彙總成幾句話再傳給莫沉。
而陳二狗則是在莫沉的屋子裏打理花草，莫沉有任何的命令都讓二狗來傳遞。
起初不少神天司的官員都反對，畢竟陳二狗只不過是一介草民，一下子接觸那麼多機密，很是危險。
但偏偏莫沉卻覺得無所謂，陳二狗既然能在十多年後成爲百官之首的丞相之位，就足以說明他是有能力的。
李昊雖然覺得不妥，但也沒有表態，畢竟大人決定的是幾乎都沒辦法更改。
其實在莫沉看來這件事情很簡單，沒有那麼複雜，陳二狗沒有修行的天賦，自己可以輕而易舉通過對方的天機，來揣摩很多事情的發生。
這比自己親力親爲，或者讓一個御空境以上的人去做，更加妥善。
畢竟只要能窺視天機，那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陳二狗也萬萬沒想到，莫大人竟然如此信任自己，他把心一橫就與一切的豬朋狗友都斷絕了聯繫。
任何人想跟他攀舊情打聽消息，都被他一一回絕。
神天司掌控着大疆超過六成的消息鏈，不管大事小事都能夠及時知曉。
聽完彙報後，莫沉震驚地擡起頭來，望着陳二狗問道：“你是說，琉璃姑娘與一名南蠻修行者大戰一場，如今生死不明？”
陳二狗神情嚴肅的地說道：“那一戰只有少數幾人看到，並且因爲已經進入南蠻邊境，我們的人不敢再繼續往前。”
莫沉用力地縮緊眉頭，他沉着聲沒有說話。
發生的事情越多，他就越來越發現自己的修爲不夠，導致很多事情無能爲力。
日復一日，日夜輪轉。
莫沉全部心神都投入了修行當中，幾乎是白天練劍，晚上練劍，喫喝全都是有利於修行的天材地寶。
長陵的官員得知司首大人有這樣的需求後，自然費盡心思地來送禮。
氣溫變熱，又轉涼。
眨眼間，整整七個月過去了。
陳二狗站在庭院處，他呼了一口氣，回頭對着正在喝茶的莫沉說道：“大人，早上下雪了！”
莫沉隱約記得，上一次雪天，自己還跟那個小妮子到長陵郊外放紙鳶，這纔有緣遇到了蘇顏。
他深吸了一口氣，嘆息道：“一年了！”
清晨下了一場大學，彷彿要將整個長陵鋪上一層白。
樹梢上落了一片葉子，葉子上沾着些許雪花，一道白光閃過，葉子一分爲二。
莫沉緩緩收起了劍，在第一場雪落下來的時候，他終於邁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陳二狗從屋子裏將一襲長袍給莫沉穿上，然後跟在莫沉的身後。
兩人的腳步走得很慢，彷彿長陵的小巷子變得特別長，千兜萬轉走了很久。
又來到了這個小屋子前，還沒有敲門，屋子裏的人就走了出來。
薛軟軟有些興奮地推門而出，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莫沉，每次去都說閉關修行。
所以她乾脆也閉關修行罷了。
今日外頭下起雪，她不由自主想起了上年，與先生在郊外放紙鳶，那是一個開心。
卻沒想到一推開門，就看到了最想看到的那個人，她原本有好多好多話想跟先生說。
但不知道爲什麼，她一看到莫沉，又發現這些話好像沒有意義了。
薛軟軟長長的眼睫毛微微一顫，臉上像是笑出一朵花兒似的，她笑道：“我們去放紙鳶吧！”
莫沉抿嘴一笑，回頭看了陳二狗一眼。
陳二狗將自己手裏抓着的東西舉了起來，薛軟軟望過去，舉起來的竟然正是他們上年放過的紙鳶！
她驚訝地回過頭來看着莫沉，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悅。
那一刻，天上忽然又飄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