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沒料到,前一陣貼在城門前的瘋瘟病,竟然嚴重到了這個程度。
馬車緩緩前行,卻不知道御醫有沒有到底刑部,自己如果慢了一步,恐怕要死很多人。
此刻最着急的人,卻並非大疆的皇帝,也並非莫沉,而是藏劍閣的諸位長老。
在山頂的藏劍閣滿地都是雪花,幾乎所有樹都被染白了。
空氣透着一股寒,彷彿能把人凍死。
但在閣樓裏卻吵翻了天……
“怎麼可能,難道玉鼎劍還能自己跑了不成?”徐振天臉色十分難看。
因爲所有長老,竟然都說沒看到有人拿着玉鼎劍走出劍葬,但進入劍葬卻根本尋不到劍的蹤影。
他們起初還以爲是劍自己藏起來了,但後來將這個劍葬翻遍了,也找不到。
“如今心魔恐怕侵害的百姓已經數百上千人。”一名年紀較大的長老嘆了一口氣道:“罪孽啊,都是我們的罪孽!”
排名最後的第九長老較爲年輕,但思維更加開闊,他開口道:““我認爲,應當通告全天下,尋出這名持劍人。”
衆人皺起眉頭,點了點頭,這倒是一個辦法。
“萬萬不可,這豈不是等於承認心魔是從我們藏劍閣裏出來的?”二長老語氣堅決地說道。
嘩啦一下子,好幾人臉色大變。
這個罪名真的落下來,恐怕要被世人謾罵上百年。
三長老冷笑道:“你若是這樣想,天下的百姓有多少人要因爲我們藏劍閣的臉面而死?”
幾名長老各持己見,爭論了將近半個時辰,也是沒得出答案。
因爲他們都有合適的理由,但若是放任心魔不理會,那麼天下大亂,藏劍閣罪不可恕,他們身上也會揹負許多罪孽。
“這件事,可以折中處理。”
這個時候,有人開口了,頓時衆人的視線也就朝着那個方向望了過去。
說話的此人,乃是藏劍閣新挑選的少主——沈承弼。
藏劍閣挑選少主的幾大條件,其中修行天上等,如此才能保證能夠邁入長生境,其次是鑄劍的技巧在同齡人裏最爲拔尖。
最後一點,那就是三十歲之前,一定要邁入御空境。
沈承弼週歲二十九,正好御空境一階,可以說是衆多弟子裏面唯一符合資格的人。
“要保全藏劍閣的臉面,又要拯救天下,彌補過錯,我們可以將玉鼎劍的消息偷偷放出去。”
他這一說,幾位長老忽然眼睛一亮。
對啊!
沒必要一定要用藏劍閣的身份來公佈消息,直接在江湖上放出傳言就夠了。
“還有,江湖上放出消息,這並非是瘟疫疾病,而是有心魔在作祟,並且以藏劍閣的身份給大疆皇帝寫一封信,就說我們發現的心魔的足跡,可惜沒能徹底斬殺。”沈承弼開口道:“只有找到那個拿着玉鼎劍的人,才能徹底消滅心魔。”
徐振天絞盡腦汁,卻也沒想出更好的辦法。。
沈承弼有些爲難地說道:“這裏面還有一個關鍵點,那就是我們放出消息需要一段日子,恐怕最少半月,但如果消息才傳出來,我們就說已經找到心魔,這恐怕有些太過湊巧。”
“所以想要真正擺脫嫌疑,除非是傳出消息後,再隔半月,才寫信給陛下。”
衆人瞬間陷入沉默,如此說來還要過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告訴皇帝要找玉鼎劍。
而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
那到底還要死多少人?
氣氛陷入了死寂,誰也沒開口。
……
長陵。
那條渭河流着冰冷的溪水,似乎也沒人敢去捕魚了。
瘋瘟病實在可怕,萬一溪水裏有呢,哪怕只有一丁點可能性,也都沒人敢去嘗試。
如今長陵幾個城門口,也是對出入城的人嚴
格把控,情緒不對勁的人,統統不得入內。
雖然大家都覺得,將這個患病者單獨關押,應該出不了什麼事,但心裏仍然不踏實。
刑部侍郎黃宜民,甚至爲了這件事,被刑部大人狠狠批了一頓!
這種人就不能夠緝拿回來,出了事誰也擔不起責任。
哪怕是能得到皇帝的獎賞,也沒人願意冒這個險。
大抵片刻,一個刑部官員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喊道:“大人,外面來了一輛馬車,是神天司司首來了。”
刑部尚書汪正陽頓時一愣,他還以爲是御醫來了,怎麼是神天司司首?
莫沉下了馬車後,就徑直地往裏面走,刑部的人沒人敢攔。
汪正陽看着這個年輕人,詫異地問道:“司首大人這是?”
“御醫到了沒有?”莫沉乾脆直接地問道。
汪正陽頓了頓,他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是瘋瘟病的事情,跟自己沒關係。
他開口道:“回稟司首大人,幾位御醫尚且未到。”
莫沉嚴肅地說道:“到了也先攔着,我先去看看。”
汪正陽頓時臉色大變,勸說道:“大人,接近此人極其危險,我看還是等御醫來吧!”
“放心吧,我會隔兩仗遠,還有你們接近染病者的時候,要帶上面紗。”莫沉交代道。
黃宜民猛然一驚,問道:“難不成,還能通過呼吸傳播?”
衆人也是嚇了一跳,如果真的可以通過呼吸傳播,那就完蛋了,都要染病!
莫沉頓時笑道:“謹慎一些爲好,還是先帶我去看看。”
汪正陽給黃宜民打了一個眼神,示意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好。
因爲陛下下令的時候,就是讓黃宜民來負責此事,所以汪正陽不出面也是情理之中。
黃宜民也是鼓起勇氣,開口道:“司首大人隨我前來。”
也幸虧看守大牢的人沒在此處,否則聽到司首大人說呼吸可能會傳播,恐怕要嚇得轉身就走。
跟着對方的腳步,周圍光線漸漸暗了下來。
莫沉眉梢皺起,這些地方不通風,非常容易滋生細菌,如果是通過唾液傳播的,那看守的獄卒很可能已經感染了。
他特意問道:“患病的人關押多久了?”
“加上今日,應該還是第二日。”黃宜民認真地說道:“此人看上去與普通百姓沒兩樣,但性情卻十分古怪,你給他一把小刀,他就敢上街殺人。”
“大人!”
“大人!”
兩名看守的獄卒對着黃宜民點頭,然後看着莫沉,卻覺得有些眼熟,但又記不清是那位大人。
莫沉的腳步刻意放慢了許多,他的神識穿透兩人身外的白光,然後洞察天機。
僅僅一瞬間,他就屏住了呼吸!
這兩人沒事,但在三個月後,會因爲懷疑染病被處死。
而且兩人都是同樣的命運,讓莫沉懷疑恐怕所有看守牢獄的獄卒,都難逃一死。
莫沉忽然心裏一驚,瘟疫十分嚇人,對於很多人來說寧可錯殺,也決不能將病情傳染出來。
恐怕到時候,真的是人心惶惶。
他們這一路走到盡頭,纔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傢伙,低着頭坐在牢房地上。
黃宜民如今真是不敢靠近,隔了很遠就讓大家停下腳步來,因爲他真的怕,萬一呼吸能傳染,那可如何是好!
莫沉的神識慢慢延伸過去,還差幾步的距離,沒有辦法,只能再往前走。
他這一走,頓時嚇得旁邊兩人都伸手阻攔,李昊想要阻止莫沉,但在瞬間又改變了動作,不僅收回了手,甚至還將黃宜民的手給壓了下來。
“沒事,大人知道分寸!”李昊解釋道。
莫沉的神識總算是觸碰到這人身體外的白光,他神情嚴肅地破開白光,頓時天機顯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