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心魔被斬殺,已經過去了十六個時辰。
在一條小溪旁,吳高峻正蹲在旁邊接水,而一名受了重傷的少年,呆如木雞地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像個木頭。
死裏逃生,應該是值得興奮的。
然而顧寧心裏頭卻一片安寧,無喜也無悲。
對他來說,活着已經尋不到任何意義,死了反倒是一了百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夠活下來。
那把刀卻貫穿了他的身體,可耐何心魔入侵的時候,他不知覺移動了些許,刀只是從心臟旁擦過。
所以,致命傷變成了重傷。
大抵命不該已,及時止住血後,他居然撐了過來。
顧寧眉梢微微一動,他看着草叢被風吹過,看着天空的雲朵移動。
所有熟悉的人都已經離開了,很多還是他親手葬起來的,那自己繼續活着又何意義?
他看了一眼正在小溪旁接水的人,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仍然昏迷不醒的男子。
這個較爲年輕的男子應該身份地位比較高,另一個是護衛隨從,他仍然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方問自己的問題。
神天司?
這是朝廷裏的一個官職吧?
也許這個男子是神天司的人,被派遣來到此處,就是爲了擊殺心魔。
如今心魔確實被殺死,那麼對方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回到朝廷應該能得到很豐厚的賞賜吧?
可這又跟自己有何關係?
功名與錢財,他都絲毫不感興趣。
修行者?
自己或許想成爲一個修行者?
顧寧起身拍了拍屁股,說道:“我走了,你們自己小心點。”
說罷,顧寧便朝着漫無邊際的草原遠處走去。
吳高峻兩眼懵逼,這個少年到底怎麼回事?
他卻沒有阻攔,因爲這個少年連續幾日磨刀的畫面,仍然在他腦海裏根深蒂固。
一個能夠耐下心來磨刀,只是爲了能夠確保自殺的時候能夠準確無誤,心到底有多狠。
至少吳高峻知道,自己做不到。
這個少年還未修行,如果能跟着大人回到長陵,應當能夠得到修行的功法。
可如今獨立離去,前程就誰也說不準了。
吳高峻對這個少年沒有太多的好感,所以對方要走,那就走!
天色越來越暗,馬上要入夜了。
他點起火堆來,如今大人還沒醒,他正在思索是等大人醒了在趕路,還是直接趕路。
最後他選擇了前者,自己冒然行動十分危險。
他猜測大人只是真氣過度消耗,導致的昏迷,最多也就是昏迷幾個時辰,身體緩過來自然也就醒了。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那一劍是怎麼揮出來的,簡直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
哪怕是涅槃境修行者,恐怕也難以抵擋。
關鍵是大人僅僅是築基境的修爲,這也實在太過逆天了。
莫沉的身體確實真氣枯萎了,他身體內仍然還留着一些真氣小球,如今正好丹田處沒有任何真氣,所以這些小球乾脆直接霸佔了丹田的位置。
山中無老虎,自然就有人佔山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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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這些真氣佔領莫沉的丹田後,就化作一縷真氣,充滿了整個丹田。
哪怕是昏迷了,但莫沉的血液仍然在流,他仍然在吸納天地靈氣。
可這些天地靈氣根本無法滲入丹田當中。
這與一開始的狀況正好反過來,起初莫沉想要吸收這些真氣,做不到的原因是真氣的純度相差很大。
就像是把油倒入水裏,油還是油,水還是水,兩者無法融合。
但現在純度極高真氣霸佔了丹田,就直接導致吸納的天地靈氣被排擠出來,找不到宣泄的地方,只能在血液裏來回循環。
血液在五臟六腑裏灌輸靈氣,給了內臟極大的壓力。
沒人注意到莫沉的臉色發青,似乎呼吸都困難起來,太過龐大的真氣進入心臟,他覺得自己要爆體而亡了。
這個時候古銅劍傳來一絲溫潤的氣息,將他體內多餘的真氣強行提煉壓縮。
整個過程十分緩慢,足足花費了十多個時辰,古銅劍才成功將吸納的天地靈氣壓縮至丹田處。
也就是必須要將這渾濁的靈氣,提煉成高純度,才能丹田中的真氣融合,纔不會爆體而亡。
築基境修行者的真氣,與長生境修行者的真氣,那可是百倍的差距。
這需要極爲強大的真氣操縱能力,以及恐怖的神識才能完成。
莫沉的神識已經醒過來了,只是他的眼睛還沒張開,全副心神地學着古銅劍的做法,將真氣一次次壓縮提煉。
真氣提煉壓縮的過程中,會將許多低等級的真氣消耗殆盡。
這也是爲何,修爲高深的修行者一劍,和修爲較低的修行者一劍,傷害差距如此巨大。
正是因爲兩者的真氣,本身就有着天壤之別。
莫沉的全部心思都花在瞭如何提煉真氣上,過了整整四個時辰,身體忽然輕鬆了下來。
血液裏的真氣雖然多,但一旦提煉後,卻僅剩一絲成不了氣候。
他將太過飽和的真氣提煉完,最後也只有一個真氣小球的量,足以見得長生境修行者的真氣有多麼龐大。
如今他的丹田處是長生境修行者才應該有的真氣純度。
說出去恐怕無人相信,這就等於自己可以容納的真氣是以前的一百倍。
這是什麼概念?
概念就是自己現在隨手斬出一劍,那就是平日裏揮出一百劍的殺傷力,恐怕就連御空境的修行者也難以抵擋。
但弊端也是極爲明顯,要揮出一道劍氣,就必須消耗一定的真氣量。
很可能揮出一劍後,要花費百倍的時間,才能將消耗掉的真氣在丹田處補充回來。
自己不能輕易出手,否則很容易油燈枯竭。
利弊都十分明顯。
……
夜越來越深,月亮高懸頭頂。
遠處的一個城池,更是有豪紳延慶全城的百姓大喫一頓,不醉不歸。
笑聲到處都是,大家開玩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隨着時間漸漸流失,笑聲也都消失殆盡,剩下的一個人獨坐樓臺,回憶往事。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在月光的照耀下,走入了這座城。
一個故事的結束,也正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只是這個故事,或許只有少數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