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場暴雨。
整個長陵變得潮溼起來，這天很冷，吹着風讓人情不自禁縮緊身子。
大概這天氣與辰乾龍的心情相似，一樣那麼的孤獨無助。
他覺得這天就不讓自己好過，最近實在太倒黴了。
前一陣，西陵院已經向朝廷遞交了他的請願，自願前往邊境駐守邊防。
同時，朝廷也會賜予他正五品將領的官員身份。
這原本是等價的交易，作爲西陵院出身的築基境修行者，他有這樣的資格。
但奈何，昨日邊境失守的消息，就像是一把刀，刺進了他的心裏。
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已經打聽過了，如今邊境的狀況非常危急，怕是需要調動大量的兵力。
大戰一觸即發，畢竟已經平靜了近十年。
他的心情說不出的沉重，這偏偏又是自己的選擇，如今進退兩難。
這戰事雖然不會直接波及長陵，可卻會影響到百姓的情緒。
在西陵院門口的那家飯館，陳二狗依舊吐沫橫飛地講着八卦故事。
“話說，這蘇顏可真不一般，他站在臺上便無人敢上前。”
也不知道在哪打聽來的故事，便讓陳二狗講得彷彿親臨現場那般刺激。
這個人的口才，確實了不得。
越來越多人，聽說蘇顏的這個名字。
可是此刻，那望洞庭旁的酒樓裏，莫沉正在與這個江湖上有傳說的前輩喝着酒。
說來也奇怪，平日都是莫沉主動帶着飯菜尋上門，而這次卻是蘇前輩主動請客。
莫沉開玩笑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怎麼，你小子還怕我佔你便宜？”蘇顏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今日，確實是有事來的，但並非是自己的事情，而是這個天下的大事。
“你應該還不知道，我爲何會隱居在長陵郊外吧？”蘇顏說道。
莫沉眨着眼睛，眉梢挑起，問道：“爲何？”
蘇顏眼底帶着一絲落寞的笑意，用尋常的口吻說道：“我愛上了敵國的女子。”
莫沉嘴巴微微張開，顯然有些驚訝。
蘇顏的腦海裏閃過無數的回憶，曾經讓他撕心裂肺的痛，如今十多年過去了，仍然有些難以啓齒。
不過今日既然提起，他也就繼續說下去。
“她其實是宋朝的探子，卻潛伏在長陵，還進入了西陵院。”
莫沉瞪着眼，很是驚詫地問答：“這北宋人與我們大疆人，有什麼特殊的區別？”
“有，大疆的百姓是黑髮黑瞳，北宋百姓則是各異，有些人天生便是金髮。”蘇顏解釋道。
莫沉大概心裏有了數，那應該是人種有區別。
蘇顏喝着酒，他喝的是自己釀的酒。
那望洞庭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的色彩。
“她大概在長陵呆了三年，那三年，是我最好的時光。”
蘇顏表情很是坦蕩，似乎並不後悔當初的選擇。
“那時候，她偷偷潛入了神天司，被發現後逃到了西陵院，是我偷偷藏了她！”蘇顏眼神還在留念這那些年的光景。
他笑着說道：“後來他們知道是我藏的人，全天下的人都在譴責我，但是他們打不過我。”
最後一句話聽得莫沉哭笑不得，真是任性。
蘇顏大口喝着酒，“最後我將她放走了。”
莫沉看出來了，蘇前輩顯然是一位深情之人，願意爲紅顏而棄天下。
蘇顏撓了撓頭笑道：“近日我聽說邊境失守，北宋鐵騎橫行，我看我也有幾分罪在裏面。”
莫沉愣住了，他在想難不成蘇顏跟這件事還有關係？
“所以今日請你喫的這頓飯，就盼着你能施以
援手，救一救邊境的百姓。”蘇顏眼中帶笑地盯着莫沉。
看得蘇顏一陣好笑，這傢伙怪手段倒是多。
“行了，你都嚥進去了，還想吐出來？”
莫沉那是哭笑不得啊，他擺手道：“前輩，我看這頓飯還是我來結吧，您別破費了。”
“不行，這哪能行，給你送行，必須我請客！”蘇顏義正言辭地說道：“再說這頓飯你可賺大了，現在多少人盯着你？”
“我請你喫飯，就代表這我的立場，這偌大的長陵，現在還有誰敢動你？”
蘇顏這般放話，聲音還不小，刻意讓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莫沉微微咬了咬牙，確實是這個道理，周圍不少的眼睛望了過來，怕是很快各路的探子都知道自己跟蘇前輩的交情不淺。
確實能幫自己解決不少潛在的危險。
可……
這邊軍淪陷，自己能幫得上什麼忙？
他有些難堪地問道：“您就直說吧，到底想要我幹嘛？”
蘇顏眯着眼睛笑道：“我希望你能到邊境去，收復失地。”
莫沉有些愕然，聽剛纔的故事，應該不是假的。
可繞來繞去，最終是想讓自己去邊境，他硬是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把這事扯在一起的。
莫沉很是乾脆地開口道：“我拒絕！”
“不管成功還是失敗，回來後，我替你到靈劍山拿飛山劍訣的下半部修行功法。”蘇顏微微一笑，他勝券在握。
“我考慮一下！”莫沉眼珠子轉了轉，這倒是有些吸引力。
“你要錢要人都可以！”蘇顏以防對方借其他理由推脫，直接就封死了莫沉的退路。
莫沉咬着牙，實際上他知道如果自己拒絕，蘇前輩也不會對他怎麼樣。
但邊境失守，長陵百姓就已經落得這種氣氛，怕是臨近邊境的城池，情況更加嚴重，甚至很可能發生暴亂。
他稍作思索地開口道：“我一個人改變不了戰局，除非你給我一支軍隊。”
說完後，莫沉心裏頭鬆了一口氣，這個理由，蘇顏沒辦法了吧！
不過！
他萬萬沒料到，蘇顏居然認同他的說法，並且點頭道：“沒錯，是要給你軍權，這樣吧，讓你率領三千人。”
莫沉瞬間驚呆了，他瞪大着眼看着對方，這該不會是說真的吧？
蘇顏強行忍住笑意，內心卻想，你這小子總算是自己鑽進去了！
看到莫沉那般表情，蘇顏纔開口道：“我跟你說實話吧，現在邊境猶如人間地獄，而如今朝內沒有人敢站出來，但我覺得你可以。”
莫沉還想喝口茶緩緩氣，結果此時一口噴出，“噗嗤”一聲，噴了一桌子。
蘇顏看到這樣，乾脆開口道：“這些全都算是你喫的。”
莫沉瞬間哽咽住了，他着急道：“您是高看我了，我連行軍打仗都不懂，就看過一些三十六計的小寓言故事。”
“哦？這三十六計是何物？我聽都沒聽過，看來沒選錯人。”蘇顏抿着嘴點頭。
莫沉有些苦惱，又有些懷疑地問道：“你真沒聽過？”
“沒聽過！”蘇顏眨着眼，他確實沒聽過。
莫沉眼底露出興奮的神色，這個世界沒有三十六計，他並不奇怪，反而有些慶幸。
那自己豈不是可以體驗一把臥龍軍師的感覺？
他曾無數次想象過，自己能夠調兵遣將，運籌帷幄，指不定還能演繹幾番傳奇戰役。
稍作思索，莫沉狠下心來，開口道：“我要三千人，貼身護衛十個，我自己選，必須是修行者。”
蘇顏有些喫驚，他發現這小子的態度似乎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難不成這三十六計，有那麼厲害？
反正徐老的意思，就是讓這個小子上前線磨練一番，自己只不過來當說客而已。
蘇顏也是爽快地點頭道：“行，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