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嚇退了敵軍，可卻無人敢眠。
夜裏的風透着涼，莫沉與衆人徹夜長談，情誼增進了一大截。
任何感情，大抵都比不過在戰場上同生共死，所以大家很快就熟絡起來。
蘇顏一個人站在橋頭看着小溪潺潺流水。
他發現自己每次在心裏把莫沉的定位稍稍擡高一些，用不着多久，莫沉就會再一次做出讓大家爲之驚詫的事情。
如此反覆，蘇顏已經服氣了。
徐老仍然像多年前那樣，慧眼如炬，他現在真的想明白，徐老的那一番話。
“相比邊境的戰況，我更在乎莫沉是個怎麼樣的人，他能不能活着從邊境回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相隔了一段時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
蘇顏對這句話的意思，又有了新的理解。
天上的月色讓人沉醉。
這漫漫長夜，總算是到了頭。
衆人紛紛轉過頭來，看着遠處山間的那道光束，旭日東昇！
這天亮便意味着，敵軍失去了深夜偷襲的機會……
“天要亮了！”紀波光眼底帶笑地說道。
“總算是熬過去了！”卞興萬般感慨地說道。
莫沉的視線朝着更遠的方向望去，他開口道：“按理而言，我軍八萬兵力，在昨日應該已經抵達了商議好的地點。”
提起這件事，大家都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既然敵軍想要偷襲城池，那就說明此行交換戰俘，必然不可能那麼順利。
紀波光咬着牙說道：“如此說來，他們真是掐準了時間，兩邊同時碰頭，哪怕是探子報信，也來不及。”
衆人都是一頓揪心，本以爲躲過了一劫，大難不死，可如果我軍八萬兵力出了變故，到頭來還是要陷入不劫之地。
莫沉輕聲笑道：“出行前，我特意叮囑了徐將軍，想必不至於深陷敵軍埋伏之中。”
這話剛落，好些人帶着驚詫的神色朝他望了過去。
包括紀波光手底下的將領，還有嶽柏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莫沉。
嶽柏飛兩眼瞪大，馬上問道：“難不成，敵軍的動作早就被先生看透了？”
紀波光忽然想起來了，出征前衆人曾在主營裏商議重事，那個時候莫沉走了進來，結果徐百福將他們都攆了出去，只留下莫沉一個人。
難不成是那個時候？
莫沉好笑地喝了一口茶，這種事本來就是機密，不過此時大戰應該早就爆發了，說出來也無妨。
“敵軍這招調虎離山，我也是後知後覺。”
他緩緩笑道：“敵軍的軍師應該是一個叫魏高原的人。”
遠處，蘇顏眉梢用力地皺了起來，他沒有跟幾人湊在一起，可也聽到了這句話。
他神情很是嚴肅，魏高原，這個傢伙他認識，甚至還見過一面。
卞興開口道：“或許很多人不知道，這個人是我們大疆人，卻投靠了古神廟。”
嘩啦啦的一下子，許多人都目瞪口呆，顯然覺得難以置信。
敵軍的軍師，一個讓大家恨到骨子裏的人，原本是大疆人？
卞興咬了咬牙，這件事他也是曾經在府上聽幾位大人談及過，已經不是他能夠接觸的層面了。
“據說，三十年前，魏高原像如今的李顧城，在大疆也是位高權重，修爲也是極爲高深，到了涅槃境。”
“最後叛逃進入北宋，在古神廟潛修了二十多年。”
紀波光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此人還有着這樣一段背景。”
“他熟知大疆地形，研究我軍將軍領兵習慣，再通讀數百年來行兵打仗的戰法，非常可怕。”卞興嘆了一口氣，解釋道。
他們的話題很快就扯了回來，畢竟當下最關鍵的，還是八萬大軍能不能安全歸來。
莫沉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敵軍應該是假扮俘虜，試圖騙取我軍信任。”
話剛落地，周圍瞬間聽到有人吸氣的聲音。
所有人都啞口無言，臉上是藏不住的震驚神色。
“這……”
“這太鋌而走險了吧？應該一下子就看穿了！”
嶽柏飛馬上反駁道：“還真不一定，我軍曾經用三座城池交換戰俘，也就是敵軍完全可以憑藉前面三次總結的經驗，進行模仿！”
莫沉露出讚賞的表情，開口道：“其實，哪怕他們暴露了，也可以趁亂救走我們扣押的敵軍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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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紀波光恍然大悟地說道：“最差的情況，卻也起到了調虎離山的作用。”
幾人討論了許久，莫沉打着哈欠便說要先回去睡一覺。
大抵過了一個時辰，忽然遠處發現一大羣騎着馬的士兵往城池這邊趕了過來，粗略看人數應該有將近七八千人。
“難不成敵軍還不死心？”紀波光如臨大敵那般站起了來。
他們來到了城牆上，朝着遠方看去，那些朝着西昌奔走而來的軍隊，看穿做打扮並非敵軍。
“是孫將軍，他們回來了！”紀波光興奮地說道。
此時，孫良疇正領着八千精銳往城池的方向過來，因爲十分着急，所以都騎着馬，速度極快。
他看到了城池周圍的環境，就呆了一下，周圍完全沒有被敵襲的痕跡，難不成所謂的敵襲是假情報，故意放出來嚇唬人？
孫良疇帶着一腦子的疑惑，總算是走入了城門。
門口處爲了一大堆人迎接他。
“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回來了？”紀波光愕然地問道。
難不成是戰敗了？
可他打量着孫良疇以及對方身後士兵的模樣，也不像是被敵軍追着逃命那種感覺。
孫良疇的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確定根本沒有敵襲，懸起來的心才落了下來，他拍着腦袋笑道：“我軍應該還在追着北宋那羣兔崽子，因爲害怕你們遭到襲擊，所以我才挑了些精兵連夜趕回來，沒想到是假情報。”
這話一出，大家都露出歡笑的表情……
“孫將軍，你這情報是真的！”紀波光笑着臉道：“敵軍三萬人深夜躲在城外想要襲擊我們。”
“三萬人？”孫良疇驚詫地喊了出來。
這些瘋狂從遠處趕回來的士兵全部瞪大雙眼，像是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話。
“紀將軍，謊報軍情，可是重罪啊！”孫良疇開玩笑地說道。
紀波光眼底帶着戲謔的笑意，問道：“你真不行？我們不僅把他們攔在城外，還追着跑了幾里路。”
孫良疇呆了一下，他左右看了看，好些人都是忍着笑望着自己，看紀波光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
可如果敵軍真的來了三萬人，怎麼完全看不到有打鬥的痕跡，不可能吧？
紀波光淡笑一聲，“這事可得慢慢道來，你們都錯過了一場令人叫絕的戰役。”
孫良疇頓時擺手道：“錯了，是你們錯過了！”
卞興頓時和紀波光交換了一下眼神，紛紛露出喜意。
幾人一邊談，一邊來到了城門底下的一個小攤門口，由於整個城池的百姓都已經被驅趕走了，所以這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空城。
小攤底下，正好有大樹乘涼。
紀波光看了一眼莫沉，然後便笑着口說道：“這件事，還得從昨日，莫沉尋到我的時候說起。”
孫良疇眼瞳微微一緊，他嘴巴微微張開，想要在人羣裏尋找那個人的身影。
“行行行，不用找了，他已經回屋裏歇息了，畢竟一夜未眠。”紀波光笑着招手，把對方的視線重新喊了回來。
孫良疇心裏頭也是激動不已，他迫不及待想要把發生的事都說一遍。
可偏偏，紀波光這說得神乎其神的，就只能讓對方想說。
“跟你說，當時真是把我都嚇壞了。”
“……”
就這樣，紀波光把昨日發生事情的大概，講了一遍，那些剛趕回來的士兵，都聽得入了神。
孫良疇的表情也是連續發生了好幾次變化，從疑惑到緊張，直到最後的釋然，然後開懷大笑。
“你想想，三萬人就這樣被我們幾千人追着跑，還頭都不敢回，你想想……”
卞興跟紀波光都是笑得合不攏嘴，這件事是在太過有趣。
孫良疇聽的起勁，也是大聲喊道：“拿酒來！”
紀波光笑着點頭道：“是得慶祝一番！”
這個時候，孫良疇忽然擡起手來，神祕兮兮地說道：“我得告訴你們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紀波光楞了一下，詫異地望着孫良疇，然後又望了一眼卞興。
畢竟他們兩人都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一戰有多麼的經典，難不成孫良疇還有更值得高興的消息？
孫良疇着急搓了搓手，這講故事他不是很擅長，但他必須講。
他學着紀波光剛纔的語氣，眼底帶笑地說道：“我這個故事的開頭，也得從莫沉走入軍營的那一刻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