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街道很是熱鬧,唯獨最裏頭那條少有人走的小巷,透着一股酸酒味。
這座賭場也不知席捲了多少的錢財,哪怕是官府衙門也不敢來鬧事,必然有着很深的背景。
周圍黯淡無光,佈置了許多暗器。
若非知道暗道的走法,一旦進入通道,很可能會死無全屍。
此刻,這個負責看守賭場的人,小心翼翼地走在通道里的獨木橋上。
只見他的腳步十分謹慎,踏着一種特殊的步法才能安全度過。
良久,姚天瑞通過地底下的通道,在一個假山的背後走了出來,赫然已經到了皇宮禁地。
此刻,姚天瑞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宮殿內側的拐道里,這裏非常空曠,甚至連宮女都沒有。
裏面忽然傳來悠悠然地簫聲。
姚天瑞頓時露出喜色,路過一個拱門,拱門上掛着一個歷史塵封的牌匾。
牌匾上赫然寫着“凌軒宮”三個字。
皇宮內有許多禁地,有些地方關押着重要的罪犯,有些則是不允許任何外人踏足。
至於凌軒宮,則是屬於後者,除了皇親國戚,沒人能夠進入。
耳邊的簫聲很柔,像是千言萬語的情愫融入簫聲裏。
姚天瑞來到了後花園,滿眼都是燦爛的鮮花,花香也是撲鼻而來,一道倩影正坐在亭子裏。
他的腳步很輕,慢慢地走了過去,生怕打擾了這一幅美景。
她仍然吹着簫,思緒似乎飄到了遠處。
良久。
這個女子才靜了下來,她有着一張絕美的容顏,膚光勝雪,臉如白玉,透着一股淡雅清幽的氣息。
姚天瑞微微彎腰,很是恭敬地說道:“邊境告捷,我軍已經奪回了那三座城池。”
女子那好看的臉頰,總算是露出了一抹難得的笑意。
她笑起來猶如周圍的鮮花那般好看。
只不過讓人憐惜的是,這個女子雙目失明,眼神空洞,看不到任何光彩。
“小姐,還有一件事,莫沉立下的首功。”
張素素露出甜甜的笑容,轉過頭來問道:“就是我讓你調查的那個莫沉嗎?”
姚天瑞點頭笑道:“是他!”
“我就猜到,他既然當了參謀,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張素素的聲音很柔很好聽,帶着綿綿的感覺。
姚天瑞露出無奈的笑意,小姐這說法,彷彿莫沉有折滔天的本領那般。
張素素哼的一聲,好笑道:“你定然是覺得,我把他誇得太好了。”
姚天瑞趕緊解釋道:“如今陛下也是對他讚口不絕。”
“不,雖然我看不到,但我知道你肯定在笑我。”張素素面露甜美的微笑,然後摸着桌子站了起來。
“屬下不敢!”姚天瑞趕緊賞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張素素很是着急地喊道:“你幹嘛啊,我又沒有責備你。”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身影出現在花園裏。
姚天瑞眼睛一直,正準備行禮,結果卻看到了張鴻天用手指做出禁聲的動作。
張鴻天忍着笑意,慢慢地走了過來……
張素素耳朵微微一動,頓時笑罵道:“哥,你不用躲了,我知道你來了。”
姚天瑞很是自覺地退下,不敢打擾二人。
張鴻天扶着妹妹坐了下來,他開口笑道:“真被你猜對了,小姨也反對李天罡當監天司的司首。”
他的身份就註定了,不可能有人與他談心。
如此,他就只能來到這裏,跟妹妹嘮叨一番。
張素素並不想聽
這些朝裏政事,她抿着嘴說道:“那就先空着,反正那麼多年,不也這樣過來了麼。”
“啊?不會吧!”張素素很是驚訝地開口道。
張鴻天揉了揉腦袋,“最近我越發的覺得,自己真不是一塊皇帝的料子。“
張素素轉過身來,摸着張鴻天的腦袋敲了敲,笑罵道:“不許你這樣說自己。”
張鴻天也是笑了出來,他非常珍惜跟妹妹在一起的時光,因爲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憂無慮的笑。
實際上,張鴻天只有十七歲,卻要早早揹負整個國家的興衰。
如今內憂外患,這背後的壓力,早已將他壓的喘不過氣。
哪怕世人都羨慕,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深處的那種孤獨有多麼可怕。
他害怕自己什麼時候像是父親那樣遭人暗殺。
又要時刻提醒自己,要制衡臣子的權力。
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關乎着整個王朝。
讓他覺得心驚的是,他慢慢變得不敢相信任何人,包括那個讓他敬仰的老人。
隨着一個個大臣叛變,他在夜裏甚至會做噩夢,夢到自己的護衛是敵國潛伏的探子。
明明,他覺得李天罡適合當監天司的司首,結果小姨反對,徐老也反對。
如此,他就沒辦法做出這個決定。
想到這裏,張鴻天露出一抹嘲笑的神色,這個自己皇帝,也是夠窩囊的。
張素素笑道:“我最近學了一個曲子,我吹給你聽吧!”
“好啊!”張鴻天擠出笑容,看着自己的妹妹。
有時候他甚至會羨慕妹妹,同樣生於帝王家,同樣失去了自由。
但最起碼,妹妹不用在這個年紀就承當如此重擔。
張素素那淺紅色的嘴脣含着簫子,吹笛着意境深遠的曲調,讓人仿然進入了悠然閒暇的世界,自由自在。
大概,他們兩兄妹,都對外面的世界滿懷憧憬。
只不過如今一個看盡了繁華,而另一個卻仍然沉迷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裏。
張素素也有着一顆反叛的心,她知道張鴻天必然會時刻護着自己,讓她聽到最好的消息,遇到最好的人。
可偏偏,她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她想要接觸這個真實的世界,而不是隻看到最美好的一面。
聽說全天下最險惡的地方就是賭場,她就偷偷遣人在城南成立了一個賭場。
最後,張素素把經營賭場賺的錢,花在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孩子身上。
她喜歡美好的一切,也願意費盡心思,讓世界變得更美麗。
在賭場見識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爲了賭而獻出性命,有些人連妻離子散,十分悲慘。
這些年裏,唯一一個讓她打從心底,覺得十分有趣的人。
便是那個,在賭場輕輕鬆鬆贏了上千兩銀子,最後卻毫不在乎地把錢財贈與對方。
那個人來賭博的目的,居然是爲了幫一位賭徒戒賭。
想到這裏,張素素忍不住露出笑意,這個人實在太有趣了。
她的身世背景,便註定着她要受到許多約束,沒辦法獲得自己想要的人生。
所以她比尋常人更加羨慕那些敢於打破世俗觀念的人,比方說,莫沉明明沒有修爲卻嚷嚷着要去西陵院當老師。
在她看來,這就是對命運的不公做出的反抗。
這個世界本就不應如此,憑什麼生於帝皇世家就不能擁有自己的人生?
憑什麼去西陵院當老師,就一定要修爲高深?
她的睫毛微微一顫,心便飛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