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嘴角含笑地說道:“他們無非是想要亂我軍軍心。”
此刻,站在遠處的徐勝直接看傻了眼。
這什麼情況?
這一行將軍,居然認認真真地聽着莫先生在講話。
戚榮軒、孫良疇、劉德忠,這三人哪個不是身居要職,手握重權的大將。
戚榮軒雖然官職較低,那是因爲他從軍的時間較短,可修爲並不弱於其他的將軍,也到了御空境高階。
關鍵在於,正一品護國大將軍徐百福,那真是萬人之上的領帥。
哪怕是徐邵陽這種人,碰上面也得客客氣氣的。
想到這裏,徐勝對於莫沉的佩服,猶如爲渭河東流水,滔滔不絕
莫沉笑道:“很簡單,我在敵軍陣營有線人。”
此言一出,引起衆人喧譁不已。
大家都露出震驚的表情。
雖然可能大家都有猜測過這種可能,可卻覺得不切實際。
“難不成!”戚榮軒張大嘴巴說道:“你能夠提前洞察到敵軍的行動,是因爲有線人報信?”
徐百福也是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如此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在這裏說出來?
他眼底帶着詫異,沒有吭聲。
莫沉故作神祕地說道:“或許你們都不知道,敵軍的軍師,魏高原是大疆人氏。”
這一下,不知道的人馬上呆住了眼。
實際上,這件事並非祕密,不過知道的人確實是少數。
並非有人刻意保密,而是這裏絕大部分的人,在魏高原叛逃出國的時候,也都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屁孩。
莫沉說完後,便笑而不語地走下了城池。
至於這個祕密,自然也就傳遍了整個西昌,數萬的士兵都在討論這件事。
有些人表示憤怒,謾罵不已。
而莫沉則是來到了主營的帳篷裏,這時候大家明白了,先前的那一幕是故意演的戲。
真正的重頭戲應該現在纔開始。
能夠進入主營的,自然也只有幾位大將軍。
卞興已經習慣了莫沉這種行事作風,總是要最後才告知衆人“真相”。
他笑着問道:“說吧,你到底想怎麼做?”
莫沉輕聲一笑:“我這個人比較重情義,也喜歡講道理。”
大家一臉懵逼地看着莫沉,硬是沒聽明白。
“正所謂禮尚往來,他們想要動搖我軍的士氣,我們也可以造成類似的效果。”
紀波光一陣苦笑:“您就開門見山的說吧,別再掉我們的胃口了。”
徐百福眉梢微微一動,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紀波光這個人居然用上了敬語。
這雖然只是一個小細節,但也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已經征服了這名老將。
“很簡單,故意遣人放出消息,敵軍的營地裏,有我的線人,所以我才能提前知曉先機,所以他們的三萬人才白白失去了性命。”
莫沉這話一出,大家茅塞頓開,馬上想明白了。
關鍵就是最後一句話。
三萬兵力,原本是僞裝大疆士兵,想要趁機狠狠在我軍內部發難。
最後的結果,恰恰相反。
這個責任必須有人來承擔,如果真的有內奸,這個人必然會被恨個透。
戚榮軒這個時候愕然地問道:“可這線人不就暴露了麼?”
衆人齊聲笑道:“哪來的線人,都是這小子胡吹的。”
戚榮軒老臉一紅,頓時低頭一陣苦笑,他還真的以爲莫沉有探子在敵軍內部,因爲莫沉的行爲動作,總是能未卜先知。
可如此說來,豈不是說,這個年輕人沒有依仗探子,就已經完全洞察了敵軍的真實意圖?
他眼睛微微一瞪,此時望向莫沉的眼神都複雜了許多。
關鍵在於,莫沉實在太年輕了。
用兵如神,運籌帷幄的軍師,如果這般年輕,真是遭人妒忌。
他馬上開口道:“我建議馬上調遣精銳兵力,防止敵軍暗殺偷襲我軍參謀
徐百福好笑地說道:“用不着,我軍的督戰大將軍,不正是爲了防止敵軍暗殺而設立的麼?”
不過他話剛落,忽然就愣住了。
大家也都愣住了。
不提也就罷了,這一提起,蘇顏似乎真的存在感極低,沒有做出什麼貢獻。
此行也是一直跟莫沉走在一起,與其說是保護衆將領不會被敵軍修爲高深的刺客暗殺,還不如說是爲了保護莫沉。
如果要往這個方向去想,那就真的可怕了。
難不成,這個年輕人有着大家都不清楚的身份?
當然,誰也沒有把話說穿,畢竟莫沉沒有說出口,他們也不好問。
……
深夜,周圍的溫度急速下降。
士兵們入眠,都要蓋上薄薄的被子。
關押在營地裏的大疆俘虜,則是吵鬧了一整個晚上。
他們得知了有六千同僚被處死,各種喧譁怒罵,見到帶兵的將領就吐口水。
吵得要死,甚至到了深夜,還不讓人入睡。
此刻,在營地的中央位置,帳篷裏還亮着燈火。
李顧城冷聲道:“難不成,你們打輸了仗,要怪我?”
陳立人也是臉色難看,因爲喻康樂派人送來書信,在書信裏聲討了李顧城。
“並非責怪於你,但如果我軍沒有如你所言奪下十座城池,我並不認爲你得到你想要的。”
李顧城嘲諷道:“早知如此,還不如我來領兵。”
昌宏曠不屑地嘲笑地:“馬後炮!”
李顧城猛然一下轉過身來,怒瞪着這個傢伙,問道:“你再說一遍!”
一股殺意凌然襲來,昌宏曠死死咬着牙,奈何他的修爲也不過是御空境。
這御空境,與涅槃境之間的差距是巨大的,特別是李顧城還是到了涅槃境的高階。
幾乎是一隻手就能掐死他。
昌宏曠心中雖然不滿,卻也只能忍着氣。
帳篷裏,燭光在搖曳。
李顧城也沒有想到,那個姓莫的小子,居然如此有能耐。
原本以爲,大疆只要少了徐邵陽,就沒有可用人才了,如今又冒出了一個莫沉。
而且這個人更年輕,也就是給北宋的威脅更大。
三人陷入了沉默。
實際上,對於叛國賊,誰也沒有好眼色。
無論是陳立人,還是昌宏曠,打從心底都瞧不起李顧城。
在他們眼裏,哪怕是敵軍戰死沙場的將領也比李顧城要好,最起碼對方是一名可敬的將軍。
李顧城則是一個叛國賊,這種連國家都能夠背叛的人,毫無做人的底線。
良久。
李顧城開口道:“我要見魏高原。”
他想的很簡單,起初他與北宋談論商議的時候,就是答應了要給他們十萬兵力作爲戰俘,然後奪下十座城。
那個時候,徐邵陽已經被擄走了。
而徐老不可能離開長陵,出任邊境大將的只能是徐百福。
古神廟又派出了魏高原,這個對大疆將領研究熟透的人,自然勝券在握。
卻沒想到,這一戰打到現在,優勢越來越小了。
他需要跟古神廟的人,重新商議,因爲自己要做的已經做到了,只不過北宋的將軍太過無能罷了。
陳立人猶豫了片刻,開口道:“好,我會通知上報的。”
李顧城走出了帳篷,跟隨他一起叛國的將領魏茂才,在上一戰斷了手臂,如今身負重傷已經被送走了。
他隱約猜到,此行一別,便是終生。
他深吸了一口氣,眯着眼,緩緩搖頭道:“都是自己選的路。”
夜,越來越深。
原本以爲輕而易舉的事情,忽然出現了變故,他的內心出現了微弱的動搖。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根本就不可能回頭了,他只能一眼走到黑。
他回自己的帳篷裏,倒了一壺烈酒,就往嘴裏灌去。
酒烈,人卻不醉,這纔是最讓人討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