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襤褸的年輕人獨自走在路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處都能看到官兵。
昨夜發生的事情，對北宋的百姓而言，就像是颳了一陣風，誰也不會在意。
莫沉的真氣消耗殆盡，如今與尋常百姓沒有兩樣。
但他破爛的衣衫底下，還有幾張百兩銀票，以及神識依然能窺人天機。
“小籠包嘞！”
包子鋪冒着熱騰騰的香氣，看的莫沉忍不住吞了一口水。
可奈何他發現一件極爲尷尬的事情，那就是他手裏的銀票是大疆錢莊印發的，此刻如同廢紙一張，根本不敢拿出來。
莫沉低頭笑了笑，自己似乎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這般落魄。
由於連州城靠着邊境，所以經常會有逃兵淪落於此，城裏頭的百姓自然也將這個年輕人看成了逃兵。
“走走走，沒錢看什麼看！”包子鋪的店小二有些嫌棄地擺手道。
這種感覺很奇妙，莫沉曾經試過遭到所有人唾棄嘲諷，也曾經權傾天下百官俯首，如今卻被一個包子鋪的小二驅趕，他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莫沉輕聲一笑，轉身便繼續往前走。
他的腳步停在了一家門府外，門府裏鞭炮響徹天，好翻熱鬧。
此刻一位小姑娘正興高采烈地踩在椅子上給門府貼對聯，底下的丫鬟叮囑道：“小姐，小心點！”
可偏偏就是如此，此話一落，那位姑娘便踏空了腳摔了下來。
“啊！！！”
兩名丫鬟心急如焚地上去將其扶起，“小姐你沒事吧？”
“天啊，快去找大夫！”
玉環姑娘抿着搖頭道：“不用了，沒事！”
說罷她自己站穩了身體，可剛纔準備貼上去的對聯，卻被撕裂成兩半落在地上。
她哭着聲道：“這怎麼辦，對聯摔破了！”
“天啊，這聯子是大人特意叮囑過的，聽說是知府大人親自提筆寫的！”
她們三人也慌張起來了，這可咋辦！
莫沉看到這一幕，頓時走了過去開口笑道：“學生也念過些書，不如由我來執筆爲大人重寫對聯。”
他又加了一句話：“不過，要給我幾兩銀子當做報酬！”
莫沉的心境已經有所突破，心情甚好，所以纔想着幫個忙，瞬間賺些銀子，以便填飽肚子。
一名丫鬟瞪了過來，她心急地反駁道：“你寫，你寫有什麼用！”
“對啊，這是知府大人寫給我們大人的賀詞！”
玉環姑娘仔細打量着渾身邋遢的男子，看對方的言談舉止不凡，可就不知道爲何落到了這般地步。
她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小青，給他拿幾兩碎銀吧！”
莫沉笑着加了一句：“還有紙筆！”
丫鬟雖然不是很情願，但還是轉身進入了府中。
“不止是何種喜事？我放好寫賀詞？“莫沉好奇地問道。
他並沒有用神識窺探對方的天機，反倒是想通過詢問的方式得到答案。
旁邊的另一名丫鬟小聲地嘀咕道：“連我們家少爺高中狀元都不知道，還說自己念過些書，我看就是來騙錢的！“
玉環姑娘笑着白了對方一眼，她性情比較溫和，所以才把這兩個丫鬟慣成這樣。
莫沉微微點了點頭，高中狀元！
他心裏頭慢慢就尋到了答案，頓時便將視線意向了門府大門處。
此刻剛纔的丫鬟的旁邊還多了一個人。
玉環姑娘楞了一下，喊道：“王管家你怎麼來了？”
“哎呦，小姐啊！”王管家看到地上的對聯，頓時臉色大變，苦着聲道：”完了完了！”
“沒事，我與孫郎說一聲，都是我不小心才碰壞的！”玉環姑娘抿了抿嘴。
王管家搖着頭說道：“大人自然不會怪罪，就擔心知府大人責備下來。”
聽到這話，玉環姑娘也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嚴重。
莫沉沒有理會這些人的對話，他笑着伸了伸手道：“拿來！”
那名丫
鬟撇着嘴，很是不願地把裝着碎銀的錢袋給遞了過去。
莫沉頓時一笑，這羣人也真是的，非要自己說那麼多遍，他開口道：“我說把紙筆拿來，我寫一副對聯給你們貼上去。”
王管家準備把紙筆給搶過來，但是沒想到對方的動作比他快很多。
莫沉怎麼說也是修行者出身，哪怕他如今真氣枯竭，但築基境的身體也要比尋常人強裝得多。
他一把從對方手裏奪下了紙筆，然後用力一揚，紅聯紙便落在了桌上。
莫沉當上神天司司首後，練過那麼一陣的字，否則他寫的詞也不可能賣那麼高的價格。
衆人還沒來得及阻止，王管家也只能瞪着眼看這個人揮筆。
莫沉手握毛筆，行雲流水便寫了出來，他臉上帶着笑意，並非是因爲這句詩的內容，而是因爲他居然淪落到以賣字爲生，也是有趣至極。
王管家定下睛來，認真一看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玉環姑娘她的位置看不清寫的是什麼，但此人下筆如有神，倒是讓她微微吃了一驚。
莫沉輕聲一笑，轉過身來念道：“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此乃七言絕句，前兩句意指過去，後兩句直指如今。”
這原本是一首詩，但奈何他只想到這句話，適合用以祝賀登榜提名！
他將對聯放下，便轉身離去。
王管家的表情尷尬到了極點，他沒想到自己真的看漏眼了，這名年輕人竟然還真有些本事。
他雖不是的讀書人，可卻也能知道這兩句話寫得極好。
他頓時迫不及待地喊道：“公子請留步！”
莫沉頭也沒回，他走到哪算哪，也不想再塵世間留下太多的足跡。
他掂量着這袋碎銀，大抵有三兩左右，這家人出手還算大方，他走着走着，便來到了剛纔經過的包子鋪。
包子鋪店小二頓時面露厭惡地看着他，再一次不耐煩地驅趕道：“走走走，我們這不是善堂，沒有免費送的。”
周圍的人也都紛紛望了過來，頓時竊竊私語。
莫沉笑着臉給對方亮出了自己的錢袋，還在裏面倒了一些碎銀出來，開口問道：“這足夠買完這些不？”
店小二楞了一下，頓時一陣訕笑搓了搓手，點頭道：“夠了夠了！”
“那行，你在這籠裏給我挑三十個出來。”莫沉指了指示意說道。
店小二眉梢皺起，覺得這個客人真是古怪，明明有錢非要裝乞丐，現在一下子又買那麼多的包子。
“行，那你稍等！”店小二應了一聲便開始在大籠裏將包子一個個撿出來。
莫沉看了一眼裏面的數量，又開口道：“再多拿六個！”
店小二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莫沉一眼，又在籠子裏挑了幾個出來。
周圍看戲的人也來勁了，慢慢圍了過來，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買那麼多的包子。
店小二面露尷尬，開口道：“稍等一下，我算算多少銀子。”
因爲包子數目太多了，他還真的就得仔細算算。
這個時候，莫沉笑着遞過去一枚碎銀，然後直接把包子籠裏剩餘的兩個包子拿了出來，開口道：“我就要這兩個，多的銀兩不用找了。”
嘩啦一下子，衆人一陣爆笑，笑得前俯後仰。
店小二的臉瞬間綠了，他憋着臉脫口罵道：“你……”
莫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羣當中，整個城池裏的百姓也都在笑談此事，特別是對包子鋪店小二不滿的人，更是暢快不已。
在莫沉準備出城的時候，忽然那名眼熟的丫鬟喘着氣趕了過來，手裏還捧着些新衣裳。
“公子……公子留步！”丫鬟氣喘唏噓地喊道：“這是我們大人贈與您的，說謝謝您的詩。”
莫沉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腳步停了一會，就繼續走出了城。
丫鬟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地問道：“能告訴我你去哪嗎？”
她想着如果沒辦法把人請回來，至少也要問些其它的回去交差。
莫沉頓了頓，低聲回答道：“去一個，沒有江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