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少年大將軍 >第二千六百零四章 困城之危
    冷淡問道:“我想問,你爲何喫人?”

    ……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李落悵然一嘆,似有苦笑,彷彿是自語,又好像說給相柳兒聽:“我小時候閒暇時養過魚,一開始魚在缸裏,大小相若,我也沒有在意,每日裏按時餵它們魚食。有一種魚長得快,一種魚長得慢,都以魚食爲生,彼此相安無事,且還能一起追逐嬉戲,甚是融洽。直到有一日我進宮,府裏的侍女忘了餵魚,等我從宮裏回來的時候魚缸裏那些小魚全都不見了,只剩下大些的魚。在那之後,就算我丟進去多少魚食也不見那些大魚喫,除非餓死,不然它們絕不會嘗上一口。而一旦我在魚缸裏扔進去小魚,就算它們喫得再多,也還是會追逐吞食那些小魚,樂此不疲。魚和魚不一樣,喫過魚的魚知道比它小的魚是它的口糧,而再也不會視它們爲同類或是朋友,放在一起,小魚終會被喫,再也回不到當初一起戲耍長大的模樣。”說完李落看着相柳兒身後垂首不語的小殤,朗笑一聲,“你生了一個了不起的東西。”

    相柳兒眉頭緊鎖,一言不發。李落看着這對母女,心有好奇,不知道是怎樣的羈絆將兩人緊緊繫在一起,到了這般境地,相柳兒也還要護着一個不能算是人的“人”。若是這麼喜歡孩子,找人再生一個不就好了。這句話李落沒有說出口,換成以前,說不得他會毫不猶豫的諷刺相柳兒,不過眼前的蒙厥撥汗憔悴的讓人心疼,算了,這點氣度李落自忖自己還是有的。

    “你們母女的感情真好。”李落言不由衷地讚歎一聲,翻身上馬,果然不打算喝半口茶,就這樣出城離去。

    “李落。”

    李落一怔,相柳兒很少直呼自己的名字,就算當初兩人相看兩厭,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時候,她亦是客氣有加,極少有亂了心境嗔怒失控的時候。

    他在馬上回頭,看着相柳兒的臉,她也在看着他,只是一眼,他忽然明白了,此刻的相柳兒不是蒙厥撥汗,而是一個想保護自己女兒的女人,或許最叫她孤單難過的是本應該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卻躲在月影城外的營帳中,當作殤不是他的女兒,當作殤只是一個禍害妖孽,當作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任憑她一個人與武尊爲敵。

    哪怕蒙厥王橫刀立馬,站在城外與她一戰,要她交出小殤也不會讓她這麼難過。

    “撥汗。”

    “你……”相柳兒咬了咬嘴脣,道,“能不能把小殤帶出去?”

    李落微一沉吟,和聲說道:“不容易吧,武尊許我入城,自然會留意,再者你要我帶她走,一來我未必敢,二來就算我帶她出去,她也未必會平安無事。”

    相柳兒沒有說話,她自然能聽出李落的言外之意,若是他帶小殤離開月影城,小殤沒有死在武尊和瑤庭手中,亦有可能會被他所殺。李落沒有問相柳兒爲何一定要護着殤,對一個母親來說,只要殤是她的女兒,這就已經足夠了。<br了。

    “撥汗,你我相識一場,也是緣分,如果你想保護她,想辦法突圍離開月影城吧,這裏不是久留之地。”

    “離開之後去哪裏?”

    “去一個沒有人在乎人喫不喫人的地方。”李落看着小殤,眼中異芒浮現,淡淡說道,“不知道你餓極的時候,會不會吃了你娘。”

    相柳兒只是皺眉,身後諸將卻齊齊變色,谷宸臉上顯出怒意,喝道:“一派胡言!想要撥汗的命,先得問過我們答不答應。”

    李落笑了笑,和顏悅色:“月影城易守難攻,是絕境天險,但在兵法之中,絕境天險也易成死地,撥汗在外若無呼應,只是一座孤懸在這裏的月影城,和海中孤島沒什麼分別,攻城的確不易,但是城外若有十尊火龍炮,哈哈,不出三日,月影城將成一片廢墟。”

    相柳兒臉色一變,谷宸諸將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好些人都是當年擋在鹿野那伽前的悍將勇卒,見過牧天狼術營火龍炮的威力,那種器械着實笨重,搬運不便,在草海簡直就是騎兵的靶子,不等火炮射出,只怕早就被來去如風的草海鐵騎拆成了一堆破銅爛鐵。但是,如果用它們來攻城……諸將一想就不寒而慄,有幾將不由自主地擡頭看了看月影山,彷彿下一刻這山和山上的石頭就會倒傾而下,將月影城整個埋在地底。

    “月影城守不住的,不管有沒有火龍炮,如果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倒不如和武尊說出來,至少直到現在武尊也有打算聽你的一句解釋,至於他是否另有所圖,那我就不知道了。”李落笑了笑,看着相柳兒身後的小殤,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心裏有一股發毛的感覺,空落落無處落腳,稍不留神就會墜入無底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相柳兒直視李落雙眼,平聲說道:“我想把你困在月影城。”

    “這於事何補?”

    “我可以叫你的牧天狼來解月影城困城之危,來換取你平安無事。”

    李落哈哈一笑,只笑了幾聲,他就止了笑聲,看着一臉認真的相柳兒,他不禁心中一動,嚥了一口唾沫,她好像不是玩笑,而是真的有將他困在月影城的打算。

    “你瘋了麼?”

    相柳兒面無表情,淡淡說道:“一個爲了救自己孩子的孃親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李落一怔,眼前的相柳兒很難和曾經的相柳兒重疊在一起,尤其是當年昆江河畔,那個逼迫自己不得不議和的蒙厥撥汗,冷靜睿智,幾近於無情,而現在的她用感情用事來說都是客氣,便如李落所言,她瘋了。

    這是她自己的念頭,還是因爲身後那個總是低着頭的女孩?

    “這我倒是不曾料到,只覺撥汗殺了許多人,叫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該是心腸硬得很,沒想到你竟然這麼顧念母女之情,倒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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