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少年大將軍 >第二千七百零八章 推他的人
    忽然錢義狂吼一聲:“是大將軍!大將軍沒死!”

    衆人一震,涌了過去。那是巨石的邊緣,就挨着巨石,李落坐在地上,背靠大石,飛揚起來的塵土遮蔽了衆人的視線,一時沒有看到他。

    “大將軍,你沒事啊,太好了!”

    “嚇死我了,他孃的,這一身冷汗!”

    “大將軍,您沒事咋不回一聲呢,叫屬下這個後怕。”

    衆將圍着李落七嘴八舌地說話,難掩劫後餘生的喜悅,尤其是那兩個最後被李落救出來的將士,一會哭,一會笑,若是平時,饒不過風狸的一番譏諷,只是現在她也沒什麼心思取笑別人,她和那兩個將士差不多一個模樣,一會哭,一會笑。

    幾將拂開飄在半空的灰塵,李落靜靜坐在地上,靠着碎石,神色有些詭異,彷彿陷進了泥沼,呆呆出神,對衆人的說話充耳不聞。

    諸將瞧出有異,錢義試探着喚道:“大將軍,大將軍……”

    “讓讓,王妃來了。”倪青喝了一聲,衆將分開一道縫隙,穀梁淚走近一看,再也顧不得什麼羞臊,嚶嚀一聲撲進了他的懷裏,嗚咽出聲。衆將甚覺尷尬,撓撓頭面面相覷,一雙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裏擱。李落被懷裏穀梁淚的哭聲驚動,慢慢醒轉過來,眼神漸漸恢復了幾分神采。過了片刻,輕輕攬住穀梁淚肩頭,柔聲說道,“你哭什麼?”

    “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穀梁淚淚眼婆娑,梨花帶雨,惹得衆人一陣心酸。

    “見不到我,爲什麼?”李落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這次輪到衆人面面相覷,風狸伸出手在李落眼前晃了晃,輕聲細語地問,“二公子,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李落一皺眉頭,哭笑不得:“風狸,我只是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又沒傻。”

    風狸呲了呲牙,努着嘴說:“那你回頭看看。”

    李落一扭頭,看見背後碎石,有些驚訝,而後陷入沉思之後。衆人竊竊私語,倪青小聲湊近風狸耳邊,“你說大將軍該不會被石頭砸壞腦袋了吧。”

    “烏鴉嘴!”風狸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樂意。

    扶着穀梁淚站起身來,穀梁淚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衣袖,就看見李落目不轉睛看着峽谷和巨石,臉上的神色很奇怪,一會陌生,一會熟悉,一會茫然,一會恍然,良久之後長出了一口氣,朗聲笑道,“終於出來了!”

    衆將齊齊鬆了一口氣,還好,大將軍沒事。諸人七嘴八舌地圍着李落說話,方纔真的是險之又險,險些就以爲他會葬身那塊巨石之下,果然吉人自有天相。李落笑而不語,溫和如初,這條峽谷出來之後再看的確不長,一眼可以望到頭,但是一旦踏入其中,乾坤倒轉,可就不是眼下看到的模樣。

    谷鐸這樣的路走一次就夠了,再走一次,多半會送命。衆人安然無恙,全身而退,唯獨大蛇不見蹤影,頗爲唏噓感慨,也不知道大蛇去了哪裏。衆人各自抓緊時間調息修整,恢復在峽谷中消耗的力氣,神色平和,再無彷徨不安。

    地底巖壁就在眼前一里外,終於從林海中出來了。

    風狸不知道從哪裏摘了幾枚果子,分了幾個給李落和穀梁淚,穀梁淚小口喫着,喫一口便看他一眼,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叫風狸好不自在,捂着眼睛跑去一邊,說是受不得這般酸腐的味道,惹得兩人大笑不止。

    喫完了果子,李落定了定神,穀梁淚輕柔拂去他身上的灰土,一臉愛憐。李落和顏一笑,溫潤如少年。

    “大將軍,弟兄們都收拾好了。”錢義在遠處招呼一聲。李落嗯了一聲,收回目光,轉身從谷口走了過來。他在山谷之前站了足足半個多時辰,一直看着谷中出神。衆人都有好奇,不知道他在看什麼,風狸還很無聊的在他身邊待了半刻,看着空無一物的峽谷,沒多久就沒了興致,乏乏去了一旁。

    只有李落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他記起來了,那段記憶在巨石落下的時候好似停滯在了某一個過去的地方,等他努力回想之後,才慢慢將空白的記憶連在一起。石頭觸及頭皮的感覺他還記得清清楚楚,有些硬,還有些凸起的粗糙,每每想起那股讓人絕望的重壓,都讓他情不自禁地發抖。沒有一次像這樣離死亡如此的近,近到他以爲自己一定會死,直到有人在身後推了他一把。

    然後,他的時間停了一個呼吸,巨石落地,他沒有在石下變成一堆肉泥,而是靠着碎石坐在地上。在那一個呼吸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李落的記憶中一片空白,但後背上那一推的觸感卻清晰的讓他能感覺到那隻手掌的溫熱。

    誰能在一塊掉下來的萬斤巨石下推自己一把?鬼?可是鬼的手會有溫度麼?他不知道。將士們都在等他,李落收回目光,緩緩離開了這道峽谷,走了幾步,他又忍不住回頭,心裏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好像把什麼東西丟在了山谷中。

    大蛇終究沒有找到,衆人裏裏外外將峽谷翻了三遍,除了沒有再進山谷,就連碎石底下都翻找了仔細也沒有大蛇的蹤跡,連一片鱗甲都沒找到,無奈之下,只好悻悻離去。

    風過無痕,良久之後山谷徹底平靜下來。就在衆人遠去之後,有兩道人影從山谷中緩緩走了出來,一個佝僂着背,如風中殘燭,一個挺拔如孤松,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將頭臉都遮了起來,看不清真容。

    “走了啊。”駝背之人說話聲很蒼老,似乎被無盡的歲月沖刷的只剩下滄桑,還有一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什麼的堅持。

    “嗯,走了。”罩着斗篷的人淡淡應聲。

    “有什麼念想?”

    那人輕笑一聲,聲音要年輕許多,不過卻似這山谷裏的風,不可捉摸。“先生何時這般矯情了。”

    老者一怔,莞爾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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