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請說。”相柳兒耐着性子回道。
“爲什麼是我?”
這一次相柳兒倒是沒有吞吞吐吐,略一沉吟,直言應道:“因爲你是桐城青姬一脈最後一位傳人。”
“桐城?青姬?”李落搖了搖頭,無奈說道,“這又是什麼?”
“下一次再見時我會告訴你。”相柳兒有些心煩意亂,打斷李落追問,起身欲走,忽地想起什麼,思量片刻,淡淡說道,“記得看破未必就要說破,現在還不是時候。”
李落擡頭望着相柳兒,哦了一聲,問:“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你別問我!”相柳兒突然發怒叱道。
李落沒有異色,平靜的看着相柳兒:“還是時日無多麼......”
相柳兒轉身欲走,李落平和說道:“也許你做了很多事只有我不知道,但願這下一次不會晚。”
相柳兒身子一頓,快步離去。相柳兒走後不久,萬一府從一旁人羣外鑽了進來,向李落頷首一禮,坐在方纔相柳兒坐的凳子上,低聲說道:“回稟王爺,屬下等按着王爺吩咐,將卓城地下交易的卷宗交給了英王殿下,沒有走漏風聲,除了幾處暗樁撤走之外,沒有遺漏。”
李落點了點頭,道:“好,剩下的事就交給英王吧。”
萬一府看了李落一眼,道:“王爺,屬下有一事不明,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爲什麼是英王?”
李落看着鬥盛商號外意氣風發的三都將士,嘴角綻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搖搖頭沒有說話。萬一府壓下心頭疑慮,知機沒有再多問。
掃平卓城地下交易的動靜不比鄧王一案小多少,如今卓城內外人人自危,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談論最多的就是慧王和英王,始作俑者的李落一時間反而被人遺忘了,除了正當事的兩位大甘殿下。
傍晚時分,李落回了棄名樓,殷莫淮早早等在正堂,品着羅佚泡好的茶,甚是悠哉,看到李落走近正堂,微微欠身,打了個哈欠道:“厚禮送出去了?”
李落笑道:“殷兄不會怪我吧。”
“怎會,錢財乃是身外物,不過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英王要爭太子,用錢的地方日後多的是,他那三都衙門不小,說起來也沒多少油水,不像王爺把着冢宰府,能取能捨,方爲上策,順便也好瞧瞧英王心性,值不值得王爺爲他謀劃一番。”
“聽殷兄一言,怎麼我倒成了竊國大盜了。”
“嘿,都差不多吧。”殷莫淮漫不經心的飲了一口茶,問道,“見過相柳兒了?她怎麼說?”
“還是吞吞吐吐,不願開口。”
“不等她了。”
“我也是這般想。”
“王爺早作打算,這層窗戶紙一旦捅破,裏面是什麼到時候你我都未必能預料的到。”
“相柳兒倒是說了一件事。”
“什麼事?”
“鹿野那伽已被飛雪漫過,天塹不在。”
李落欲言又止,看着一臉倦意的殷莫淮,心中五味雜陳。
“鄧王一案,王爺和慧王已成反目,慧王這個人王爺不可輕視,他背後隱藏的實力不容小覷。”
“嗯,殷兄提醒的是,他舉手之間就能調遣近千死士高手,還有一個隱祕莫測的羅網,這些年不動聲色,的確不簡單。”
“你那個妹妹怎麼會和慧王走這麼近?”
殷莫淮說的是舞陽公主李欹枕,慧王帳下聽用的神祕高手,其中有跡可循的一些正是來自舞陽的護天盟,舞陽看似醉心江湖,無心插柳,這護天盟倒也有聲有色,網羅了不少江湖高手,說不得便也有舞陽細心栽培的隱祕勢力。
“也許因利而聚,又或許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殷莫淮恥笑一聲,道:“你的這些兄弟姐妹,怕是沒一個善茬。”
“誰說不是呢。”說罷,李落遙望卓城東南,怔怔出神。
“惦記穀梁姑娘?”
“嗯,我怕我那五哥狗急跳牆。”
“嘿,猜出穀梁姑娘送柔月出城不難,不過未必知曉她們會去東海,王爺不必杞人憂天,說到江湖,王爺一向不怎麼親近,比起穀梁姑娘差遠了。”
“但願如此。”
“王爺善謀,但你身邊除了我善謀者不多,沈先生算一個,萬一府這個人也還勉強能用,假以時日磨練之後可堪一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王爺不妨多請教請教穀梁姑娘,她性子雖是溫婉,但才智不弱於你我,對了,還忘了一個人。”
李落苦笑道:“殷兄該不會是要我去找相柳兒吧。”
“哈哈,知我者王爺也,正是相柳兒,你與她聯手,世上如果還有你們做不到的事,那就沒有人能做得到了。”
“難了。”
“這便是你的不好,顧慮太多,將來必會束手束腳,王爺還是學學你那些皇兄之流,不擇手段,寧要我負天下人,也絕不讓天下人負我,這纔是梟雄該有的本色。”
“我若當真如此,殷兄當年就不會假死脫身,與我重逢了吧。”
“不提當年的事,還是看今朝吧。”
“英王亮旗之日,便是我北上之時。”
“你要再去一次草海?”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隨你,你走之後,我剩下的日子會替你經略東海。”
“後路?”
“王爺以爲呢,相柳兒捨棄北府諸州,唯獨要了沿海幾個沒有縱深的州府,未必沒有她的打算,既然王爺在東海已有人脈,豈可拱手讓人。”
“那我便不矯情了,有勞殷兄。”
“敵暗我明,你我各自珍重吧。”殷莫淮喝完茶,起身離去。看着殷莫淮略顯踉蹌的腳步,李落微微一嘆,豈止是相柳兒時日無多,自己何嘗也不是時日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