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星辰之主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意環(十)
    夏城的圓形會議室內進入了休息時間,但在深藍基地內部,計劃外的忙碌加班纔剛剛開始。

    基地內剛剛轉成大型直播間的遠程會議室,又重新發揮了既定的聯絡功能。一小時前,思維還在火星、木衛二上徜徉的各大投資人,卻因爲地球上另一間會議室內的培訓課程重聚在一起。

    也許其中有些人,在前面幾分鐘內還處在懵逼狀態,可當他們瞭解了相關情況,特別是折算成資本和財富所代表的意義之後,一個個都是面色凝重。但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什麼好的意見出來。

    王珏雖然是會議召集人,這時候也沒有開口,只讓傑夫介紹目前實驗室的應對方案。

    傑夫寧願去給自家光頭抹一層洗髮露,也不願做這種無聊的事。眼下就臭着臉,扶着才摔他一跤的平衡車,給一幫外行人介紹情況:

    “現在項目四個組別已經分頭展開評估。一方面測算羅南的囚籠理論與實驗室各組進度之間的重合和衝突情況;另一方面也在評估根據目前透露出來的思路,對星聯委相關研究機構,特別是ab組有關進度的促進作用。”

    赫爾曼早將他的高爾夫球棍甩飛掉,此時臉色比傑夫還要難看,他煩躁地擺擺手:“除了實驗室評估以外,我更想看到市場評估。實驗室不是已經進行到第七代了嗎,中間隔的兩代,是不是已經定型有沒有形成生產線如果因爲這次事件夭折,前期投入的費用怎麼算如果損失不可避免,現在研究的第七代產品是不是能夠搶在那個囚籠產品之前上市有沒有競爭優勢能不能撈回前期的損失會不會被那些傢伙利用,形成無意義的競爭如果要避免這一些,我們又要額外掏出多少成本”

    連續七八個問題,幾乎道盡了所有投資方的擔憂,卻沒有一個是傑夫擅長且喜歡的。他翻了個白眼,冷笑道:“市場的判斷也要以實驗室的判斷爲依據,在真正的成果出來之前”

    “傑夫,我必須要告訴你,這不是單純燒錢的科研的競賽,這是戰略,戰略”

    赫爾曼一直很欣賞傑夫的直率性格,當然更多還是專業能力,但現在他真想把扔遠了的高爾夫球棍拿回來,用力去敲傑夫的光頭:“目前的核心問題,並不是格式論小子的進度比我們快還是慢,而是他所提出的理論,會不會改變所有相關研究者的思路。你沒聽到那小子最後在講什麼嗎他已經探向普通人的領域了,甚至還可能有了一定的成果。而我們的平臺還在軍用品的領域裏打轉”

    “成果他空口白牙的能拿出屁的成果”傑夫本來不想這麼武斷地下定論,卻實在受不了赫爾德貌似專業的外行話,忍不住反懟回去。

    此時,王珏終於開口,臉上倒還是笑意微微:“赫爾曼,還有諸位,我們先不要介入別人的專業領域,只從各方的反應去推測:我想信,在我們進行評估的同時,星聯委的各個研究機構、ab組,肯定也在進行評估。深藍的產品是產品,ab組的產品也是產品,如果要考慮損失,那些依靠政府撥款的部門,也許比我們更不樂意看到一個突變的產生。而不論最終的結論如何,我們的反應一定會比他們更迅速,容錯的空間也更大,我們依然保持着優勢。”

    這時候,另一位投資人開了腔:“但那個小子正在破壞深藍的產業潛力,他毀掉的是千億級別的市場每年”

    開口就有人附和:“就算及時轉身,燒掉的也是千億級別的科研投入也是每年。”

    赫爾德冷着臉補充:“而且這還是一個糟糕的排斥者,從他爺爺那代算起,用東方的成語叫什麼,不共戴天”

    王珏搖頭:“情緒在利益面前什麼也不是”

    一直垂着頭不說話的嚴宏,聽到這裏頭皮就是抽緊,下意識擡頭。可就在這個時候,手腕上的通訊器震動,看到相關信息,嚴宏身子微顫,正想到一邊去接收,卻被傑夫叫住:

    “是你們組的評估結果直接說吧,不,投影出來。”

    嚴宏的臉色發白,即使是傑夫命令,還是猶豫了幾秒鐘,卻實在是抵不過各個方向投射過來的凌厲眼神,只能將傳過來的資料影像投影到空氣中。

    他本來還想順勢解說兩句,給其他人一個先入爲主的印象,但傑夫那個耿直boy已經一聲冷笑:“理論且不說,結構重合度這麼高,你的評估值是不是偏低了點”

    嚴宏的麪皮更白了,但他還要解釋:“羅南的所謂囚籠理論是在那個格式論的基礎上進行的闡發,而實質的構形結構,則以深海iv型機芯和凝水環爲根基,裏面並沒有新東西。除此以外,他並不具備相關實驗條件,所以有理由相信,這只是一次推理性的演講,而不是嚴謹的科學研究”

    傑夫正想懟他,赫爾曼對這個說法倒是很感興趣,搶先一步問道:“你說他不嚴謹”

    嚴宏心頭微喜,臉上也終於回了一點血色,當下便迴應道:“當然不嚴謹,要知道構形下探到物質層面,不但是建立在神經系統基礎上,也是建立在複雜而可控的基因變異基礎上的。人體有2到3萬種基因,37萬億個細胞,還有240萬億個神經元突觸,這些纔是構形發揮作用的基礎。更不說彼此的作用模式、信息傳遞,這裏面的學問太大了。

    “理論是那個理論,但是基因之間、細胞之間、神經元突觸之間,包括這些類別彼此之間的組構細節,纔是造就構形的關鍵因素。如果只憑推理出的理論去搞,會遇到不可計數的困難,每個困難都要用人力甚至人命去填,這裏面的積累,他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我們的”

    嚴宏一說起來,可謂是滔滔不絕,近幾年都沒有供他這般發揮的機會。

    接下來他還想繼續去貶低羅南的理論,然而赫爾曼挑了挑眉毛:“可軍方和政府的積累,未必比我們差到哪裏去。如果有格式論小子的理論爲指導,合理運用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反超我們的進度。”

    嚴宏果斷搖頭:“不可能就算以我們的積累,要探及應用到普通人身上的構形,要形成最終成熟的產品,保守估計也要十年到十二年時間,而這還是有李維導師這樣的天才人物指導的結果。羅南有什麼他有掌控頂級實驗室的能力嗎有運用幾十萬億資金的經驗嗎沒有,什麼都沒有”

    “但他的爺爺有。”傑夫咧嘴,露出滿口白牙,“羅遠道的荒野實驗室是全球首個系統研究此類問題的頂級實驗機構,包括深藍在內,都是從羅遠道的實驗基礎上開展的後續研究。”

    冷不防又聽到那個名字,嚴宏腦子嗡的一聲響,眼珠都要鼓出來,他以前所未有的情緒,怒瞪着傑夫,嘶啞低吼:“羅遠道的理論方向根本就錯了而且所有的試驗數據都由量子公司獨家所有,現在已經共享到深藍項目裏面,這纔是事實,事實”

    傑夫嘿嘿發笑:“那麼這個囚籠理論以及因爲它而出現在這裏的我們,難道都是在圍觀一個笑話還是因爲我們本身就是笑話”

    嚴宏已經壓不住嗓門了,他幾乎是在尖叫:“這只是一個假設、推理,他用邏輯碰對了方向,可特麼的科研不只是邏輯”

    傑夫反倒壓低了聲音:“是的,科研還有事實。你覺得助手一號怎麼樣”

    “”

    嚴宏張嘴,再張嘴,舌頭在打顫,可喉嚨裏的氣息卻無論如何也噴不出來。

    此時此刻,夏城圓形會議室的直播影像還在持續,演講臺上,羅南雖然已經不見,可是光人“助手一號”依舊清晰呈現,並接受在場上千能力者的指指點點,有些人已經湊到臺前,若不是何閱音定了規矩,又安排工作人員維持秩序,說不定已經有人上臺去碰了。

    饒是如此,在這樣的近距離之下,“助手一號”仍然是真實存在着,從現場反饋來看,它仍然同時存在於物質與精神層面咳,按照“囚籠”理論來說,烙刻在現場每個人的感知領域。

    這就是事實,無可爭辯的事實。

    嚴宏有些恍惚,然後嘴巴不自覺就流出了一段話:“也許,也許當年確實遺漏了一部分數據拷貝,也許還有什麼別的東西沒有在實驗室裏,那個羅中衡留了一部分當家底,後來被這個小子翻找出來。我當初就說過要斬草除根”

    “斬草除根的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應該會有更多的人想供着他。”王鈺笑着搖頭,視線掃過在場所有投資人,“說吧,剛剛都有誰給那邊打電話來着我這裏可是佔線好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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