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車上,顧欣妍抹了下眼角的淚,朝凌沫雪悽美一笑,“米志博想我原諒他,我沒答應。”
凌沫雪替她扣上安全帶,眼神柔美地與她對視,“如果他不對你放安眠藥,你是否會原諒他?”
顧欣妍皺了下眉,搖了搖頭,“也不會,因爲他已經變壞了,他貪污了顧家的錢,又背叛了我們的婚姻,如果在一起,我心頭這兩道疤恐怕很難消除,與其倆人痛苦地將就,不如放手迴歸自由。”
凌沫雪微微一笑,坐正身子扭燃了引擎……
作爲旁觀者,凌沫雪無法評判男女對待婚姻的態度,因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重要的是自己覺得是正確的,或者開心就好。
“姐,既然決定了,那就往前看吧。”能說的,只有這一句了。
顧欣妍澀然一笑,“是啊,往前看,過去的已過去,要面對把握的是明天。”
明天……
希望明天會更好!
……
這天週三,天氣放晴。
顧欣妍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戴着頂時尚的黑白色羊絨帽,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離婚證,目不斜視,轉身走出了大廳。
凌沫雪站在車子旁,神情凝重地望着她……
陽光下,顧欣妍面露笑容,眼裏有跳躍的水晶光亮。
她站在門廊下,把離婚證塞進衣袋,隨即脫下白手套,手一揚,剛好落在隨後跟出來的米志博頭上。
他一震,呆呆地立在原地,一隻白手套罩在頭上,看去特滑稽狼狽。
他瘦了,面色憔悴不堪,整個人就像打蔫掉的茄子,外面一套深藍色西服都皺巴巴的。
他們是協議離婚的,他不但得不到一分財產,得不到兒子的撫養權,還欠了顧家五千萬,這五千萬他必須在十年內還清,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
他毫無意見,因爲顧家的律師拿着他所有的出軌證據,包括他自己寫的出軌事實和挪用公款的認罪書。
顧錦成說:“看在星兒的面上,我暫不對你法律訴訟,但你如此欺負我顧錦成的女兒,我絕不會原諒你,所以,這五千萬我一分也不會免!”
死不成,又離婚,還揹負了五千萬的債務,他以後的生活可想而知。
米志博走出大廳,望着顧欣妍娉婷阿娜地上了車,內心一陣絞痛……
失去她了!我真的失去她了!
美麗的前妻,富有的顧家大小姐。
鼻子一酸,他的眼裏滾出了兩滴淚珠,擡頭,陽光落在他臉上,卻是黑沉黑沉的。
“姐,我看他很後悔。”握着方向盤的凌沫雪扭頭對顧欣妍一笑。
顧欣妍從袋裏掏出綠皮離婚證拍打了幾下手掌,澀然一笑,“人那,只有失去了纔會明白一些道理,唉……這夫妻關係就是靠這麼一張紙在牽引着,表皮顏色一變,就成了陌路人。”
“姐姐,那你現在的心情怎麼樣?”
“說不出來。”顧欣妍把離婚證放進包,攏了下衣服,眯了眯眼,“沫雪,陪我去喝點酒吧。”
“喝茶吧,你有身孕”
“不,我想喝酒,喝點糯米酒
就行。”
“好吧。”
這酒喝去很甜,但後勁還是有點的,顧欣妍就向老闆要了酒精度最低的那種。
凌沫雪要開車,自然一點也不能沾。
但她手拿着筷子,望着紅油沸騰的火鍋,也不敢下筷,最後只好讓服務員給她上了碗青菜肉絲麪。
顧欣妍卻一口甜酒一口菜,喫得嘴巴“噝噝”響,最後連眼淚都下來了。
她說:“這樣才刺激,冬天喫火鍋超爽。”
凌沫雪靜靜地望着她,心卻隱隱發疼。
雖然顧欣妍臉上是笑的,但她的笑容明顯悽婉傷感,幾次想哭,幾次隱忍,抽着紙巾不停地抹淚。
這個時候不打擾她,讓她發泄一下或許更好。
她就這麼喝着喫着,然後任憑淚水流淌。
此時,她用辣口的菜刺激內心的痛苦,用酒精去麻木自己的神經,除非就是想把內心的痛一點點地剝離。
哪知,她麻木不了自己,腦海裏的記憶就如潮水般翻騰着,翻騰着……
她對凌沫雪說:“你知道嗎?我去民政局之前還以爲自己會很灑脫,可當我跟米志博走進民政大廳時,我的腳是抖動的,我很想在他面前表現出開心,可這雙腳就是不聽使喚。”
她又說:“當工作人員拿起大章要蓋到離婚證上時,我真想說停下!你停下!我再考慮兩天……真的沒出息,那一刻我竟然不想那麼快離婚。”
她放下筷子捂住臉,淚水從指縫裏滲出來,聲音哽咽不已。
“我想,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離婚的,當初穿上婚紗走進婚姻殿堂都是笑的,都懷惴着夢想,心想會跟這個男人白頭偕老,會幸福,他肯定會疼自己一輩子的。”
她用力地抹着淚,“誰會想到七年之後我們就分手了,而且他把我傷得那麼深,那麼痛,夢想破滅了,直到工作人員把章敲下去,我纔看到原本自己親手編織的那個夢真的破碎了,它一點點在我眼前散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說到這,她伏到桌上哭泣着,哭泣着。
凌沫雪眼睛泛紅,伸手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哭了一會,顧欣妍又擡頭說:“我接過離婚證,才發現自己手指冰冷,腦子一片空白,別人看似我瀟灑,卻不知我身體很僵硬,我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爲什麼不看他?”凌沫雪這才問了她一句。
“因爲我怕自己哭出來,怕自己情緒失控打他,罵他!”
顧欣妍悽然一笑,拿起筷子又喫菜,辣了一口後,她抹嘴,“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傷心,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他看到。”
凌沫雪伸出手,輕輕地蓋在她手背上,“姐姐,一切都會過去的,你的心情會慢慢好起來,陰霾散了,接下來的就是一片陽光。”
顧欣妍搖搖頭,勾起一抹苦澀,“姐姐我三十歲了,還帶着一個五歲的孩子,你說有多少的陽光會照在我身上?”
“別說喪氣的話,你還年青,而且你性子耿直,敢恨敢愛,我相信你將來的生活會比以前更好。”
顧欣妍知道凌沫雪在安慰自己,但痛苦失落的時候,誰不需要心靈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