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間裏,茹思婭脫了衣服站在淋浴噴頭下一動不動,冷水從她頭頂上直淋下來,噴起的水花濺溼了牆面……
“爸爸,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你讓我和妹妹怎麼辦?”
一個月前,春節剛過,她的父親就背起行囊準備去美國找母親。
茹思婭想阻止他,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手臂,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落下。
她很清楚,每次父親外出找母親準要半年,這半年意味着她和妹妹不但沒有母愛,也沒有父愛。
家雖然一直是冰冷的,但有父親在,就算他整天酗酒,無所事事,但也是一個溫暖的靠山。
可是,他心裏只有母親。
“茹思婭,你讓爸爸去找,找到她,我們一家人就團聚了。”
“可媽咪已經出走兩年了,爸,你很難找到她的。”
“茹思婭,你難道不想你媽咪回來嗎?”
想,想!
可想有什麼用,母親突然離家出走,肯定是有原因的,若她還不想回來,父親滿世界去找,有那麼容易找到?
可不管她怎麼勸阻,怎麼求,父親還是掰開她的手指,拐着左腿,毅然地離開了家……
“嗚嗚嗚……”茹思婭終於哭出了聲。
每天,她只有站在淋浴噴頭下的時候才能哭出聲來,讓冰冷的水澆淋着疲憊的身子,讓水花沖刷掉淚水。
哭夠了,流夠了,她心裏纔會放空。
然後,她抱着十五歲大的妹妹,心無雜念,麻木地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安靜地睡上幾個小時。
天亮的時候,她必須又提起精神去工作……
叭!她剛洗完澡穿上衣服,忽聽外面傳來一記某物摔落的聲音,她渾身一震,急忙跑了出來。
“小語!”
原來是小語摔倒了,露在裙襬下的雪白小腿又多了塊淤青。
“姐姐,我……我沒事。”
小語急忙爬起來,可能以爲茹思婭還在浴室裏,她回了話之後,揪着痛苦的臉,雙手摸了摸疼痛的膝蓋。
再起身,她摸索到探路棒,挪開身邊的椅子,朝着浴室方向走來,“姐……”
茹思婭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見妹妹走過來,她馬上抹去眼淚,“姐姐來了,小語,我們去睡吧。”
“姐,菜我沒有喫完,留着明天喫。”
“好。”
把妹妹扶上牀,看她閉上眼睛,茹思婭纔出來收拾客廳,做完家務後已是凌晨兩點。
因爲實在太累,茹思婭還沒有摺疊好曬乾的衣服,就癱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翌日,春光明媚。
顧浩然喫過早飯,接過管家遞過來的公文包正準備去上班,芳姐突然跑過來,“二少爺,這是洗衣工在你褲袋裏掏出來的。”
顧浩然微怔,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他扔掉的那個U盤……
到了辦公室,顧浩然把U盤插進電腦,凝眸望着屏幕,沒一會,畫面裏就出現了一位穿着白T恤毛衫,破洞牛仔褲的女孩。
她戴着一頂白色棒球帽,頭髮幾乎全塞在了帽子裏,低着頭,匆匆走出了監控範圍。
再到樓下大門口,監控裏又出現了她的身影……
她一直沒有擡頭,出了門
後就直接走向了停車場,那兒停放着一排自行車和電動車。
他的眼前立刻浮現出茹思婭昨天晚上騎的那輛車,它們很像,不同的是茹思婭車後座綁着一隻外賣箱子。
想着茹思婭昨晚見到自己不但是緊張,而且後來還慌亂逃走,顧浩然的眼眸深了……
這小丫頭到底是什麼秉性?
……
“咳咳……”今天一早起來,茹思婭就咳嗽了,頭也有點發暈。
她知道自己昨晚衝了冷水,後又在沙發上睡了一晚,受涼感冒了。
找了藥,她隨便吃了兩顆,然後去廚房燒了半鍋稀飯,把昨晚拿回來的菜熱了熱,再去房間叫妹妹。
“姐,你今天晚上可以早點回來嗎?”感覺到桌上的菜還有很多,小語期盼地問。
“如果不忙,沒什麼生意,姐姐就早點回來,你自己在家小心點,不要再摔倒了,也別走來走去,打開電視聽聽音樂,跟毛豆玩玩。”
茹思婭說完,蹲下來摸了摸乖順的金毛犬,“毛豆,你在家陪小姐姐,別亂跑。”
毛豆伸出前爪與她拉拉手,再走到小語腳下趴了下來。
上午九點茹思婭必須出門,因爲騎車到解放路的哆咪哆快餐店需要半個多小時,如果遲到,店長也會扣她工資。
年近三十的店長不大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從茹思婭第一天來上班時,看她的眼神就特別冷,但對兩個胖小妹倒是挺好的。
“思思,今天的外賣不用你送了,你今天去廚房洗菜洗碗吧。”
今天茹思婭一到店裏,店長就板着臉命令她去廚房。
“店長,昨天晚上是意外,以後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請再給我一個機會行嗎?”
茹思婭懇求,因爲只有送外賣纔有提成。
“我說思思,我們老闆都說你長得美,你完全可以靠臉,靠身材去賺錢,跟我們店裏的男孩子搶什麼生意那?”
店長寧海花朝她翻了個白眼,她可沒忘記老闆看到茹思婭的那天,那眼睛都發直了。
老闆是誰?那是她的高中同學,她暗戀的對象。
只可惜,老闆比她早結婚一年,而她去年嫁的對象是出租車司機,樣貌和錢財都無法跟老闆比的。
“店長,我需要錢。”茹思婭低聲道,一雙似水翦眸因爲感冒,看去更加水汪汪。
寧海花白了她一眼,“在這兒打工的每位職工都爲了錢,你也給別人一條生路,別什麼活都搶着幹,你這樣做是想老闆多注意上你吧?”
“不,不是!”茹思婭搖手。
寧海花瞪住她,語氣兇了,“不是你就去廚房幹活!”
“是。”
茹思婭低着頭走了,跟她一起打工的小晴偷偷把她拉到一邊。
“思思,你想在這兒長期幹,千萬別得罪了店長,老闆來了你躲遠點,店長她喜歡我們老闆。”
茹思婭眼睛一瞠,“她……她不是有丈夫的嗎?”
“呀,這種事我們不明白的,聽說他們是同學,你沒有看到店長每天都打扮得很漂亮?老闆來了,她就笑得特別嫵媚?”
茹思婭沉吟,回想了半天,才覺得店長和老闆是有點曖昧關係,遂點了點頭,感激地對小晴說:“謝謝,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