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列車行駛到秦嶺山脈之中,意外遭遇山體滑坡,一具明朝女屍連通棺材一起被衝到列車前。我受邀以專家的身份下車考察,卻意外發現和屍體棺槨一同塌陷下來的泥土並非黑色,這也就是說:那具栩栩如生的女屍所葬之地並非傳說中的“養屍地”。

    沒有葬在養屍地裏,屍體卻能百年不腐,栩栩如生,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原因呢?

    人在死亡之後,體內的細胞會很快開始自溶。細胞中的溶解酶釋放出各種蛋白水解酶,使生物大分子逐步降解爲小分子。除了這個自溶過程外,屍體還會受到各種細菌的侵蝕,使肌體組織腐敗、分解……所以,在自然條件下,如果要讓一具屍體保持數百年不腐爛,只有對其進行防腐處理。

    古人對屍體的防腐處理也是千奇百怪,各有不同。木乃伊、乾屍、浸泡在龍血樹液裏的刺史饕蟲、身着金縷玉衣的滇王古屍……都是經過特殊防腐手段處理,以達到屍體不腐不爛的目的。

    但是眼下這具女屍,卻無任何人爲處理過的痕跡,沒有乾燥防腐的草藥,也沒有價值連城的護身玉匣,她的不腐透露着說不出的詭異!

    中年乘警讓其它幾個人回到火車上維持秩序,他自己則掏出大前門香菸,和黑牛每人點了一支,站在女屍旁的山石上,繼續吹牛聊天,瞎掰扯。

    我順手拿起一隻折斷的樹枝,打着手電筒繼續觀察這具女屍。它先前受到重創,被拍的變形的五官已經恢復原樣:鳳眉朱口,臉型橢圓,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我把她的領口用樹枝剝開,發現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白色痕跡,這應該是黑牛使蠻力往下扯瑪瑙項鍊留下的。

    我心中暗自感嘆,這個黑牛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爲了個項鍊竟然險些把人家脖子勒斷。轉而一想,其實,她非香非玉,只是具古屍罷了,在黑牛眼裏,所有的古屍都和麻袋一樣,是幅皮囊而已。

    我又用樹枝撥了撥她寬大的衣袖,一截白皙的胳膊裸露出來。慘白的手腕上有道一指長的壓痕,這道壓痕,明顯是長年佩戴手鐲一類的配飾所致。

    我乾咳了一聲,黑牛心領神會的扭頭看過來,也瞥見了手腕上的壓痕,他沒動聲色,繼續和中年乘警講北京城的故事。

    如果讓乘警知道這古屍身上的配飾丟了,又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們假裝沒有異常發現。但是,我和黑牛倆人心裏跟明鏡兒似的:看來這女屍手腕上先前有個鐲子,這鐲子如今不見了,不知道是落在棺材裏了,還是摔碎被埋進山石裏去了。

    看着女屍脖頸和手腕上兩處痕跡,我心中忽然一亮,難道女屍不腐的原因和她佩戴的首飾有關?

    正想着,列車長打着狼眼手電疾步過來了,空中飄着的小雨如同細密的牛毛一般,在光束裏刷刷的往下落。

    列車長一臉凝重的問道:“蘇專家,這座塌陷的古墓有考古價值嗎?上面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尋常的墓葬,就以搶修道路,確保通車爲主。畢竟這條道兒現在承載着兩個方向的行車任務,耽誤不得。”

      我內心極爲糾結:坦白的說,這具女屍保存完好,服飾精美,從其着裝和打扮上看,墓主應該是明朝時期有身份地位的命婦,這種墓葬的研究價值絕對很高。但是,女屍先前已經表現出屍變的跡象,全靠一塊斷成兩截的玉蟬壓着,如果再折騰研究,不慎使其起屍成僵,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黑牛見我猶豫不決,猛抽了口煙,將菸蒂扔在石頭上用腳碾熄,突出一大口煙霧說道:“這還用問嗎,棺材裏的陪葬品都碎成渣了,屁研究價值沒有!還有這具女屍,就身上穿着的霞披還值點錢,但是被那幾個乘警給扯壞了,這要上報上去,他們免不了落個破壞文物的罪名。依我看啊,這具女屍連送殯儀館都多餘,不如就地燒掉算了!”

    中年乘警連連附和,列車長猶豫不決的看着我,想聽一下我的意見。

    “墓葬遭遇嚴重破壞,研究價值確實不大了,這位同志的建議確實可以參考一下。”說完這些,我心中五味雜陳,作爲一個國家單位的考古人員,我卻不得不違揹我的職業素養,睜眼說瞎話,親手將一具有重大考古研究價值的女屍毀掉。

    “我這就向上級彙報,爭取讓我們自行處理的權利!”列車長如釋重負,小跑着回到列車上。

    “得,就當送她回家吧!”黑牛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順手遞給我一隻點燃的香菸。

    我自從和前女友分手之後就沒再吸過煙,如今,身處荒郊野外,心中煩悶,就順手接過黑牛手中的煙,猛吸了兩口。可能是吸的太猛了,煙霧一下子經過咽喉,直衝肺部,我覺着嗓子一陣煙嗆,猛然咳嗽起來。

    黑牛笑話道:“真有你的!這才幾年不吸菸啊,才一口就把你整成這樣,真是沒救了!”

    高墨離仰躺在牀上,把雜誌挪開,從車窗往外看了我一眼。

    我咳嗽稍緩,將香菸的菸灰彈到地上,又吸了兩口,這兩口明顯嫺熟了一些,身體中蔓延着說不出的舒適感,這種舒適感讓人有一種忘卻煩憂的效應。

    我心中暗道:長達五六年的戒菸生涯到此畫上句號。

    列車長興奮的小跑過來,對我們說道:“負責事故救援和車輛維修的同志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並且,上級也發話了,讓我們就地妥善處理古墓中的屍體。蘇專家,你看我們是埋了好,還是燒了好?”

    我看了眼女屍,淡淡的說道:“燒掉吧。世間萬物終歸塵土,她也該塵埃落定,了卻此生。”

    “得嘞,那就燒掉!我先回車上維持秩序,焚燒女屍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說罷,列車長又匆匆返回車上。

    中年乘警拿來半桶汽油。我靜靜的吸完一整支菸,再次戴上手套,和黑牛一起將女屍擡到遠離列車的山坡上。

    黑牛擰開桶蓋,將汽油澆灑在女屍身上,又點了支香菸,說了聲“一路走好吧”,將燃燒着的香菸扔到女屍身上。

    頓時,火苗竄起,整具謎一樣的女屍化身一團火焰!映的四周一片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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