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老猿身上的毛髮已經花白，眼眸渾濁，好像能破開重重空間，看到鬥戰臺上的情形。
“難得，難得……”
老猿輕喃道：“血猿之劫後，族人身上鬥戰意志逐漸消磨，早已不復當年，沒想到，還能看到擁有這般戰意的後輩。”
“只是……可惜了。”
老猿嘆息一聲，有惋惜，也有愧疚。
這個後輩將要面臨怎樣的後果，他心中清楚，卻無力改變。
即便他是一界之主。
老猿坐下不遠處，還有一位血猿帝君，聞言道：“那兩個馬猴帝君奉天之意，監視着咱們的一舉一動。”
“若是咱們出手，必定會授人以柄，若真引得奉天界大舉來犯，所有族人都難逃一死。”
“鬥戰，咱們血猿界經不起第二次浩劫了。”
老猿聞言，擺了擺手，道：“不要再稱我‘鬥戰’，我早已不配這個封號。族人淪落到如今的樣子，與我當年向奉天界低頭也有着直接關係。”
那位血猿帝君道：“我們都知道，當年你向奉天界低頭，實在是迫不得已，完全是想保住族人血脈！若非如此，當年血猿界就沒了。”
“更何況，咱們雖然低頭，卻還挺直脊樑，未曾屈服，至少沒像馬猴那兩位，直接給奉天界跪下，當了走狗！”
老猿又深深的看向鬥戰臺上的猴子一眼，感慨道：“多好的後輩，這等鬥戰意志，已經許久沒感受到了，唉。”
……
馬嘯死了。
血色山峯附近，變得鴉雀無聲！
不論是血猿一族，還是馬猴一族，都難以置信的望着鬥戰臺上的那道身影，瞪大雙眼，滿臉震驚。
所有人都清楚，殺掉馬嘯的後果。
猴子當然也清楚。
但他還是殺了！
看到這一幕，衆多血猿族人感覺到壓抑許久的情緒，突然釋放出來！
在猴子的身上，他們感受到一種久違的意志！
那是一種無所畏懼，一往無前，戰天鬥地的精氣神！
這種情緒在人羣中悄悄蔓延。
不少血猿族人的眼眸中，泛起一抹血光，體內久違的戰意，也被逐漸喚醒。
“大膽！”
“你找死！”
一衆馬猴族反應過來，爆發出一陣喝罵。
“哈哈哈哈！”
猴子仰天大笑，昂首站在鬥戰臺的血泊中，眼眸血紅，環視四周，神色桀驁，沒有半點後悔畏懼之意！
嗚！
利刃破空之聲傳來，極爲刺耳！
卻是馬喧來到猴子所在的鬥戰臺上，連招呼都沒打，挺起長戈，照着猴子的胸膛刺了過來！
“哼！”
猴子感受到危機，冷哼一聲，掄起長棍，盪開刺來的長戈，與馬喧戰在一起。
這一戰，這等於是真靈戰的最後一輪。
兩人對決，勝負未知，局勢不明，蘇子墨還不好介入。
袁安低聲道：“雙方修爲境界差了一籌，血脈也相差懸殊，袁荒師兄必敗無疑。”
另外一位血猿嘆息一聲，道：“袁荒師兄就沒打算活着，就算他能勝過馬喧，也會給馬嘯償命。”
鬥戰臺上，馬喧不再留手，氣血升騰，舞動長戈，大開大合，徹底將猴子壓制住。
只不過，猴子憑藉着一股頑強不屈的戰意，硬扛馬喧猛烈攻勢，反而越戰越勇，似乎有無窮氣力！
這完全是力量上的碾壓！
猴子終究還是抵擋不住，被洪流吞沒，掀翻在地。
馬喧上前一步，腳掌重重的踩在猴子的胸膛上，骨裂聲響起，這一腳，幾乎將猴子的胸膛踏碎！
“你不是狂嗎！”
馬喧踩着猴子，神色囂張，咧嘴大笑。
猴子早已筋疲力盡，在馬喧的腳掌下，一動不能動。
可即便如此，他眼眸中兇光不減，仍沒有半點屈服之色！
“狗東西，還敢殺我族人，服不服！”
馬喧腳下用力，再度喝問一聲。
“服你老母！”
猴子破口大罵，朝着馬喧吐了一下口水。
馬喧微微側頭，輕鬆躲過，轉過頭來，望着周圍的衆多血猿族，獰笑着問道：“怎麼着？剛剛我看你們躍躍欲試，有哪個不服的，可以上來，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衆多血猿族看到這一幕，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壓力，剛剛被喚醒的戰意，又再度熄滅。
他們之中，確實無人敵得過馬喧。
據說馬喧已經領悟一道無上神通，他們上前，只是自尋死路。
甚至，還會連累自己身邊的親人兄弟！
馬喧目光凌厲，環顧四周，衆多血猿族紛紛低下頭來，目光閃避，不敢與其對視。
“哈哈哈哈！”
馬喧大笑，滿臉不屑，撇嘴道：“一羣孬種！”
猴子嗤笑一聲，道：“我血猿一族再不濟，也沒有卑躬屈膝，給奉天界當走狗！”
“你找死！”
馬喧臉色一沉。
就連高處坐鎮的兩位馬猴族仙王，都是大皺眉頭，目露寒光。
猴子這句話，可真是戳到他們的痛處了。
“死便死了，又有何懼！”
猴子大笑道：“今天宰了一個，夠本了！”
“你以爲，殺我馬猴族一人，只有你自己償命？”
馬喧寒聲道：“你的父母、兄弟、子嗣，師尊，所有跟你有關係的族人，都得一起陪葬！”
“哈哈哈哈！”
猴子聞言，笑得更加張狂，大聲道：“老子來自下界，無父無母，飛昇之後，未曾拜師，更沒有子嗣兄弟！只有老子一人，你要殺便殺！”
“你！”
馬喧一時愣住。
袁安聞言，似乎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震，漸漸握拳道：“袁荒師兄飛昇之後，從不拜師，也不與人相交，與誰都極爲冷淡，我本以爲他性情孤僻……”
“原來，原來他竟是爲了這一天！”
其他血猿族人也漸漸明白過來。
猴子飛昇之後，聽聞族人的遭遇，早就想到了今日！
以命換命，不牽連族人！
猴子在用自己的選擇和方式，堅守着心中的鬥戰之道！
觀戰的四位血猿族仙王看到這一幕，嘆息一聲，面露不忍，紛紛側過頭去。
一些幼小的血猿族人，都在小聲哭泣着。
“袁荒師兄……”
袁安眼眶通紅，望着鬥戰臺上被馬喧踩在腳下，卻依然桀驁咒罵的身影，視線模糊。
就在此時，他的身邊傳來一聲輕喃：“猴子確實無父無母，無師無子，可他還有幾個結拜兄弟。”
袁安下意識的側目望去，只見那個跟他來的青衫男子，已經朝着前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