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五月份,不過在山裏,氣溫明顯要比城市裏低上許多。早上掀開被子起牀的時候,我居然感覺到了一絲涼意。推開窗戶讓清新的空氣進到屋裏,聽着樹梢上鳥兒的鳴叫聲,一股子愜意的感覺涌上了心頭。就那麼靠在牀邊點了支菸,我緩緩地吸了起來。眼前的綠樹青草野花,很是讓我着迷,讓我不知不覺就沉浸其中。
抽完煙,進了衛生間洗漱料理了一番之後,旅館的老闆就上來叫門了。倒不是催促客人起牀,而是店裏免費提供的早餐已經出鍋。等我們下去的時候,早餐已經端上了桌。每人一份飯,餐桌正中則是擺放着一盆肉食。飯叫疙瘩飯,是用玉米,大麥小麥,蕎麥粟米等雜糧磨成粉,和成小麪糰,加水煮成的麪疙瘩。配上一些作料煮出來,酸酸辣辣的甚是開胃。那肉,則是聞名遐邇的坨坨肉了。一塊約莫有拳頭大小,就那麼油光燦燦的裝在盆裏等待着客人們的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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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的,老闆就爲我們準備了一壺酒。等我們落座之後,他就開始逐一往我們面前的酒碗裏斟了起來。不喝還不行,用他們的話說:漢人貴茶,彝人貴酒。要是不喝,就是不想跟彝人做朋友。不喝不行,但是喝多少人家也不強迫。周克琰能喝酒,在生意場上早練出來了。眼看推辭不過,端起酒碗就一口悶了個乾淨。而我和周李茜妍,則是各自呡了一小口,算是遵守了當地人的風俗習慣。飯是酸酸辣辣,肉是肥而不膩。很快,我們就喫飽喝足。
“客人喫好了?”等我們放下碗筷,嚮導打門外走了進來輕聲問道。原來他們早就到了,只不過是看我們在喫飯,這才蹲在門外等候,沒有進來打擾。
“怎麼不進來一起喫?”周克琰拿出紙巾擦了擦嘴問嚮導。
“我們帶着有,就不添麻煩了!”嚮導將手裏的紙包亮了亮,然後笑着答道。這是他的自尊,跟漢人常說的不食嗟來之食道理相通。可能他手裏的食物沒有旅館裏的可口,但這是他自家的食物,喫起來心安理得。將旅館的賬結算過之後,我們一行揹着大大的行囊跟着嚮導就準備繼續出發。石像,在我的包裏。本來昨天準備找人問問它的來歷。可是後來一想,這裏大多是遊客和生意人。問,也不見得能夠問出個所以然來。真要打聽,還得去原住民多的老寨裏問。
“這是我的兩個兒子,大的叫阿措有日,小的叫阿措赤子。想想客人們帶的東西比較多,一路上自己揹着會很辛苦,所以我將他們也帶來幫忙了!幫忙,不用客人另外付錢的。”嚮導對我們介紹着這兩個龍精虎猛的年輕人。末尾,還強調了一句,幫忙,是不用我們另外付錢的。在這裏,幫忙就意味着完全免費的義務勞動。
“阿措是姓還是名字?”周克琰微微點點頭,然後開口問嚮導。他是有錢人,也就是我們嘴裏的土豪。土豪的世界,我們永遠不懂。問話的同時,他從兜裏掏出了一沓錢硬塞進了嚮導的手裏。土豪嘛,還能去佔別人的便宜不成?起碼在他這個土豪心裏,是這麼想的。
“阿措是姓,有日和赤子是他們的名字。”嚮導推辭了一番,在我的授意下將那筆能夠頂上他們一家全年收入的鈔票仔細放好之後纔開口答道。而有日和赤子兩人,則是對視了一眼,然後臉上隱隱有些興奮之意。這筆錢,是他們付出勞力掙的。能掙錢的男人,意味着可以養家了。
“是什麼意思可以跟我們說說嗎?”周克琰對於人家的名字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在辦公室裏坐久了,也習慣了那種沉悶的千篇一律的生活之後。陡然來到一個誰也不認識自己,也沒有各種文件需要籤,更沒有各級領導需要招待的地方。他一下子覺得自己似乎輕鬆了許多。在這之前,他給我的印象是喜歡拒人於千里之外,極度以自我爲中心的那種人。跟他說話,一般都是嗯,啊,知道了!誰能想到,他居然能跟嚮導攀談這麼許久。
“按照漢語的意思來翻譯,有日是綿羊,赤子是山羊!”嚮導聞言輕笑了一聲解釋起來。這麼精神的兩個年輕人,居然用綿羊和山羊來做名字。這讓周克琰有些鬧不懂他們的父親在取名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想的。
“有什麼寓意嗎?”周克琰跟隨着嚮導的腳步向山上攀去,嘴裏接着問道。
“只不過是他們出生的時候,用來祭祀的牲畜是綿羊和山羊罷了。”嚮導不厭其煩的跟周克琰解釋着自己孩子名字的由來。
“哦,那你叫什麼?”周克琰點點頭,又問起了嚮導。
“我叫阿措哈比,哈比是個賤名,以前的彝族人信奉鬼神,取個賤名就不怕孩子被它們帶走了。”嚮導停下腳步,略微辨認了一下方位之後,一邊說着,一邊順着腳下的羊腸小徑向上攀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