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好幾千麼?先拿200出來把賬結了。村裏多少會給些安葬補助的吧?那不是錢?你咋這摳呢?”遠房表弟把煙拆開,自顧自叼了一支點上後對他媽說道。最終,這錢還是表舅媽給付了。至於先前給表弟的200塊錢,那是肉包子打了狗。
“過兩天,可以送張寡婦一瓶香水了...”表弟叼着煙,伸手摸着兜裏的200塊錢暗自琢磨着。他尋思着,給張寡婦買瓶70來塊錢的香水,完了自己買包煙。估摸着還能剩下百把塊錢。要不,帶她去鄉里下次館子?喫完飯後...哦呵呵呵!一時間這貨浮想聯翩起來。
火化什麼的,就跟鋼廠裏鍊鐵似的。人家是半個小時一爐鐵水,它是個把小時一爐子骨灰。等到把表舅的骨灰裝進那具尺許長的小棺材裏,時間已經接近9點了。下葬什麼的,得趕在午時之前。這回沒人旁人說,表弟主動上去接過了自己父親的骨灰抱上了車。而我,則是將之前刻意留下的一半鞭炮,一股腦全給點了。一路疾馳,回到家裏已經是10點半。衆人趕忙簇擁着上了祖墳山,一通忙亂後總算是趕在了12點之前將表舅入了土。這些事情做完,剩下的事情就是喝酒喫大肉了。廚子早就把菜餚給準備妥當,只等主家吩咐開席。門前空曠的場地上擺放了10幾張桌子,一些大娘大嬸們,正在往上頭擺放着碗筷。
等大家都從山上下來,酒席就正式開始了。按照慣例,孝子是需要首先去八腳那一桌敬酒下跪,感謝人家這幾天的幫忙的。不過現在的人覺得下跪似乎不怎麼妥當,有的地方就改成了作揖。不管是下跪也好,作揖也罷,該對人家表示的感謝應該是不能少的。論起幹別的,我那個遠房的表弟不行。論起喝酒喫肉,那他是槓槓的。就見他左手舉杯,右手拿着筷子,一條腿踏在凳子上,在那裏咋咋呼呼地勸起人家的酒來。對,是勸酒,而不是敬酒。
八腳們對視了一眼,嘴角泛起一絲輕蔑的笑容,紛紛表示自己不勝酒力。這是跟人賭酒喧鬧的場合麼?要說人家娶媳婦,生孩子你這麼鬧騰,主家不會說什麼。可特麼今天是給你爹出殯,這個場合你特麼來跟人說感情深一口悶?八腳們打心裏瞧不起這孫子。
酒席過後,因爲我父母沒有過來的原因,表舅媽還讓廚子揀那乾淨的菜給裝了一些讓我帶給他們。這是鄉下人的禮數,人沒來,大肉總是要帶上幾塊回去的。回家之後,父母才準備喫飯。母親的年齡大了,加上以前的日子過得苦,現在的腿腳沒有以前利索。家裏的小超市生意也一般,因爲高檔住宅區和高爾夫球場還沒有開始興建。光靠着左近幾個村的人,銷售額根本就上不去。父母始終還是覺得,種點田地自給自足的日子會比較踏實。至於小超市,他們則是做主讓兩個姐姐共同經營了。雖然女兒出了嫁,理論上是別人家的人了。可是父母始終認爲,女人總得能自己掙錢,花錢不找人伸手才能讓人看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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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在家裏住了一個禮拜,我是真的準備回去了。而父母這次,則沒有強加挽留。他們也知道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這一次能在家裏住這麼久,已經算是破了天荒。問左鄰右舍買了上百個土雞蛋,用籃子裝好了硬塞進我的手中,他們將我送到了村頭。
“得空多回來看看,你愛喫土雞蛋,我們平常幫你攢着。”母親拉着我的手,輕聲叮囑着我。
“妹子啊,這家裏真沒辦法住了。”還沒等我跟父母辭別,就看見表舅媽哭天抹淚的順着水泥路走了過來。走到我們跟前,她一把拉住了母親的手說道。
“怎麼了這是?”母親聞言連忙問道。
“兒子女兒整天的逼我要錢,說他爸死了,村裏有幾千塊的安葬補貼。這個錢他們也有份,不能我一個人得了。天地良心,村裏那筆錢,到現在還沒給我呢。我哪裏來幾千塊錢給他們吶?”表舅媽醒了一把鼻涕,完了在那裏說道。
“他表舅才走,這倆孩子就變成這樣了?”母親似乎對於那兩個貨的印象還不錯。什麼叫變成這樣了,壓根一直就是這樣好不好。我在心裏腹誹着。
“要錢也就罷了,等錢發下來,我給他們就是了。可是,可是那個死老頭子也回來嚇唬我。他們父子三個,這是要把我往死裏逼啊?”表舅媽接下來的這句話,讓我的眼神縮了縮。
“他舅媽你別急,別胡思亂想的嚇唬自己。咱們進屋說,進屋說!”父母對視了一眼,然後將表舅媽往家裏帶去道。見親戚有事,我也不好就這麼離開了。提着手裏的那籃子雞蛋,我跟着也回到了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