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啊,你說得天花亂墜的,咱也聽不懂。”劉氏說。

    “我只認準一個死理兒,這東西,甭管是啥,有多養人,都得燒熟了才能喫,不燒熟的東西吃了那會死人的!”劉氏一臉認真的,又說。

    楊華梅剛剛還沉浸在大白的說辭中,正暗暗滿意的點頭。

    冷不丁聽到劉氏這番話,楊華梅的臉色頓時就落了下來。

    “四嫂你能喫就喫,不能喫你就滾蛋,少跟這瞎逼逼!”

    今個是小黑成親的大喜日子,最忌諱說什麼死啊活啊的話。

    這個四嫂,是故意的吧?楊華梅可不想再慣着她了。

    與此同時,同桌的孫氏和鮑素雲她們也都紛紛勸劉氏別再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鮑素雲直接拉着劉氏坐了下來,孫氏則放下快子對楊華梅說:“梅兒,你四嫂就那口頭禪,沒有別的意思,你也別多想。”

    “三嫂,不怪我多想,實在是今個家裏辦喜事,凡事得圖個吉利吧?”楊華梅反問孫氏。

    孫氏笑容溫柔,輕輕點頭,“那肯定啊,咱這都拖家帶口的過來了,就是爲了恭賀小黑,咱大家夥兒都高興。”

    “這好端端的事兒,就別因爲話趕話而爭執了,不值得。”

    完事了孫氏又去看大白:“大白,你有心了,給我們大家夥兒帶來這麼新樣的菜餚,讓我們大家夥兒都開了眼界了。”

    大白謙虛的笑了笑,然後轉過身面向衆人,聲音洪亮的說:“大家夥兒若想喫這些菜,可以去鎮上白梅齋,今天這酒席上有的,我們白梅齋的菜譜上都有,酒席上沒有的,例如很多生醃的菜,我們白梅齋也有!”

    “但凡是鄉親父老,親朋好友過去捧場,價錢這塊我都給打六折!”

    大白說這話的時候,還專門擡起右手,按下中間四根手指頭,豎起大拇指和小拇指,朝衆人做了一個打六折的手語。

    衆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高興的笑了。

    其中還有人起鬨問:“大白侄子,去你鋪子裏買早茶是不是也給打六折啊?”

    大白微笑着說:“那必須的!”

    然後,又有人問:“你這紅口白牙的,我怕你是吃了幾盅酒,拿我們逗樂喲!”

    “對啊,真去了,怕你小子不認賬!”

    大家夥兒一半開玩笑,一半起鬨,反正就是這樣半真半假的你一言我一語調侃着。

    但是,這亂哄哄的調侃背後掩飾的目的,卻是一目瞭然。

    當下,劉氏又忍不住悄聲對楊若晴說:“這幫人就想着佔便宜呢,一個個有乃就是娘,難道都忘記了大白前幾年是個啥樣的人嘛,呸!”

    楊若晴今日過來喫酒席,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家兩個孩子身上。

    這桌上的酒菜,說實話,她真的沒怎麼留意,即便她知道什麼是三文魚,也清楚大白先前是在扯澹,說什麼三文魚不能經過柴火的烘烤啥啥的。

    米其林餐廳裏有一道名菜,就叫炭烤三文魚,配上芝士和沙茶醬,世界各地的美食家慕名而來!

    但楊若晴懶得去揭穿大白。

    因爲她知道大白是想要藉着今日這酒席來爲他的白梅齋招攬顧客,打客,打響招牌。

    楊若晴沒興趣去擋他的路,更沒有興趣浪費脣色去跟大白辯解什麼,她早就過了年輕氣盛的年紀了。

    現在,她全身心的照看孩子,讓兩個小傢伙感受下喫席的這種熱鬧氛圍。

    所以,面對劉氏那忿忿不平的話語,楊若晴只是澹澹一笑,“四嬸,我這邊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了。”

    劉氏立馬站起身,“我也回去,咱一塊兒。”

    孫氏也跟楊華梅那道別,“梅兒,我們喫飽了,就先回去了。”

    楊華梅心情不太爽,感覺劉氏攪局。

    也不滿孃家這些人沒有力攔劉氏,所以當孫氏辭行的時候,楊華梅連句場面上的客套話都故意不說,只是很敷衍的笑了笑說:“喫飽啦?”

    孫氏說:“喫飽了。”

    楊華梅又說:“菜不多,也不咋附和大夥兒的口味,今個讓你們打了個餓肚子,怠慢了哈!”

    孫氏詫了下,擡起眼看了眼楊華梅,立馬就察覺到了楊華梅的不爽。

    孫氏無奈的笑了笑,說:“這麼多菜,都喫撐了,沾大白的光,也開了眼界。”

    楊華梅哼哼了聲,笑容依舊漫不經心。

    楊若晴直接將團團塞到孫氏手裏,“娘,走吧,姑姑還要忙呢,有啥話回頭再嘮。”

    孫氏回過神,立馬抱着團團,轉身跟王翠蓮她們一起走了。

    楊若晴目光掃過去,在駱寶寶那桌找尋她們的身影,發現幾個女孩子還坐在一起,斯斯文文的喫着酒菜,說說笑笑的聊她們的話題。

    嗨,年輕人的世界,跟她們這羣婦人的世界,完全不搭界呀!

    還是年輕好,簡單。

    可是,誰有不是從年輕過來的呢?對吧!

    所以,不管哪個年齡段,都有那個年齡段的特色,澹定就好。

    剛走出老王家的新宅子,劉氏就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這頓酒席喫得鬧心,送出那麼多禮金,真是虧死啦!”

    “我這邊是虧了,也不曉得你四叔,鐵蛋那邊喫得咋樣了,能不能把本錢給喫回來!”

    劉氏一路走一邊滴滴咕咕,聽得跟她同行的其他人都哭笑不得。

    鮑素雲忍不住說:“四嫂,別說那些話了,被人聽了笑話。”

    咋喫個酒席,還在那裏盤算有沒有把禮金的錢給喫回來呢,既然鬆了禮金,那就肯定是喫不回來的呀。

    再說了,既然送禮金,那就是禮尚往來的親戚朋友,既如此,誰又會去在意虧不虧那些呢?

    “嗨,我這不是沒喫過癮,心裏憋了一把火嘛!”

    劉氏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窩窩,邊走邊扭頭跟鮑素雲那說。

    “從來沒喫過這樣的酒席,從頭到尾就沒一樣菜能下嘴,還說什麼開眼界,合着這就是把咱當猴耍呢!”

    “食材算計得要命,我就算去下館子,也不至於喫成這樣!”

    “二兩銀子的禮金啊,二兩啊,以前我家菊兒和三丫頭出嫁,梅兒加起來都沒拿到這麼多禮金,呼呼啦啦來一大家子喫酒席,嗨,她賺了,我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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