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材基本都是半成品,花一點時間加工製作下,基本就可以往顧客的飯桌上送了。

    這一夥人,據楊永進說,是這兩天才來到天香樓投宿的。

    具體是這幾天纔到的望海縣城呢,還是之前就已經到了,這兩天才轉來天香樓落腳?

    總之,搞不清楚。

    酒樓的規矩,也不會去打探住客的隱私,就算打聽了,對方也不會說的。

    反倒還會給酒樓帶來災難。

    但是這一夥人住店有點奇怪。

    咋樣個奇怪法呢?

    用楊永進的話來說,應該是四個年輕力壯的人,護着一個戴着帽子口罩圍巾的病弱男人住店。

    像是主僕五個,開了兩間房,那主人自己住一間,四個僕人另外住對門那間。

    主人的喫喝拉撒,都是那四個年輕力壯的人來跑腿,進店都兩天了,前前後後有五六頓飯,從沒見過那主人離開過自己房間下樓來大廳裏喫飯。

    就算嫌棄大廳人多口雜,那麼天香樓裏還能提供大小不一的包間啊。

    他們也不要包間,反正每天飯點到了,其中一個僕人就下樓來,吩咐竈房準備些什麼菜。

    然後做好了再給送上去,但是還不能送進屋,送到屋門口,讓那幾個僕人接進屋。

    所以酒樓裏的夥計們私底下談論這事,都說那屋住了個怪人,怕是奇醜無比沒法見人……

    但在楊若晴看來……很有可能真是個大麻子臉的醜八怪,哈哈!

    看着夥計把加了料的菜往前院樓上送,楊若晴嘴角上揚。

    等一會兒醜八怪就要露出原型啦,爽!

    因爲菜比較多,楊永進自己也端着一隻托盤,帶着一個夥計,兩人一起把菜送上了樓上。

    因爲這波客人住在本酒樓最好的天字號客房,而天字號客房在三樓,遠離了一樓大廳的喧囂。

    如同前面幾次那樣,當楊永進端着菜來到天字號門口,就被其中一個僕人攔下。

    “客官,規矩我懂,給您!”楊永進微笑着,將手裏的托盤送了上去。

    然而這回,那僕人卻並沒有接,而是吩咐楊永進:“送進屋!”

    楊永進心下暗詫,但還是依言帶着夥計把兩托盤香氣飄飄的菜送到了屋子裏。

    屋裏的傢俱擺設自然不需要描述,因爲這是自己的酒樓,自己是這間酒樓的掌櫃,所以楊永進閉着眼睛都能知道這屋裏的擺設是咋樣的。

    他的注意力放在牀邊搖椅上那個身影上。

    即使在屋裏,那個穿着一身黑袍的男人依然頭上戴着也圈絨帽,不過沒有戴圍巾和口罩。

    但他手裏拿着一塊手帕,手帕捂着口鼻坐在搖椅上有一聲沒一聲的咳嗽着。

    手帕很大,幾乎遮住了他的下半截臉,但是露在手帕和手掌外面的臉,卻是蒼白無血。

    臉頰深深往裏面凹陷,臉頰上的肉都好像被人拿刀子給削掉了似的。

    眼睛看着也嚇人,因爲瘦,眼窩深陷,眼睛的地方就像兩個旋渦似的。

    而且眼睛裏,黑的多,白的少,這讓楊永進只是看了一眼,心臟就有點不舒服,好像被一隻手給捏住了似的。

    他低下頭,躬着背,小心翼翼把托盤上的菜放到屋子裏的桌上。

    “客官,菜上齊了,請用餐。”

    楊永進感覺自打他進屋,那個主人家的視線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那種感覺,似乎能窺探到人心最深的地方去,這讓楊永進想到了先前做菜時,晴兒也在邊上,那些往菜里加的料子……

    他做了這麼多年的餐飲,從來都是兢兢業業的燒飯燒菜,每一碗送過竈房的菜,他基本都會嚴格把關,生怕菜裏面掉落了什麼不該掉落的東西。

    而像今天這樣,自己主動往菜裏面添加東西,還真是生平第一次。

    講真的,他真的心裏不適應,是一遍遍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這屋裏住的人是十惡不赦的壞人,是逼良爲娼,讓無數家庭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是跟大哥楊永仙一夥的,都是一羣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機器!

    只有這樣不停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才能穩穩當當把菜給端進屋來。

    “出去吧!”坐在搖椅上的那個主人家吩咐了句。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非常的縹緲。

    楊永進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覺,直到其中一個僕人催促:“我們大哥叫你出去,還愣着做啥?想坐下來一起喫嗎?”

    楊永進打了個激靈,趕緊回過神,陪了個笑帶着身後的店夥計趕緊往外走。

    身後,再次傳來那個主人家的聲音。

    “且慢!”

    隨着這一聲且慢,兩個僕人立馬將天字號客房門給堵住了。

    楊永進心裏咯噔了一聲,緊張得手心裏都滲出了冷汗。

    他轉過身,臉上再次恢復了正常的笑容。

    “客官,還有什麼吩咐?”

    “你這家裏的掌櫃?”

    “對,正是在下。”

    “你,試喫。”

    試喫?

    楊永進臉上的笑容明顯有了一抹尷尬,“客官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天香樓可是開在望海縣城幾十年的老字號酒樓了,口碑聲譽……”

    “少廢話,喫!”

    原本虛弱得好像一碰就要散架的人,冷不丁一聲怒吼。

    怒吼的後果就是, 他手邊的一碗茶突然就裂開了。

    碗片四分五裂,茶水溢了出來!

    楊永進腦門上的冷汗這下是真的比黃豆子還要大了!

    這人是什麼來頭啊,就吼了那麼一嗓子,碗都給震碎了!

    這明顯不是普通人!

    “好好好,我試喫,客官您消消火!”

    楊永進趕緊往回走,來到桌邊,拿起旁邊的一雙筷子,在那人眼神的逼視下,將桌上的菜每一樣都小小的嚐了一口。

    還別說,晴兒也不知從哪裏弄來的藥粉,摻和在這些菜裏面,喫起來一點兒都不影響口感呢,連他這個天天跟食材打交道的酒樓掌櫃都吃不出來,其他人肯定也一樣。

    楊永進一口氣吃了一圈下來,然後放下筷子,轉過身對搖椅上那個人說:“客官,我現在可以走嗎?”

    那人依舊拿手帕捂着口鼻,目光一直在楊永進的身上徘徊。

    這會子見他試喫結束了,人還站在地上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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