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天上有小雨淅淅瀝瀝地落下,落在樹葉上,涼風颳來,樹葉簌簌搖動着,累積的雨水變成水珠落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發出滴答的聲音。
林子站在靡夜門口,不多會兒,他看到迎面走來的人,目光一怔,撐起傘走了過去。
“小姐,少夫人,你們怎麼過來了?”
慕晴晴低着頭,垂下的眼睛有些紅腫。她看了看林子,低聲說道:“媽讓我來找哥。”
林子聽到她嗓音裏的暗啞,眉頭一皺又看向葉梧。
“是媽讓我們來找夜城的。”葉梧附和着說道。
慕夜城自從出差回來到現在,已經一週沒有回一趟慕家了。嚴菁華確實着急,不過她同意慕晴晴過來,也不過是爲了讓她和慕夜城一樣儘快死心。至於她嘛,純粹就是爲了陪着慕晴晴過來的。
林子又看了看跟在她們身後的幾個保鏢,頓了頓,他就恭聲說道:“大小姐,少夫人,這邊來。”
他說完就走在前面。
葉梧目光動了動,用餘光看着周圍。
往常狂躁熱鬧的一樓夜場這會兒盡是空蕩蕩的冷寂。沒有閃光燈,沒有人,只有擺放整齊的桌椅和暗淡的燈光。
到了一號包廂外,林子深呼了一口氣才擡手去叩門,“慕少,大小姐和少夫人來了。”
啪!
“滾!”
他手還沒來及收回,裏面就傳來了酒瓶被摔碎的聲音,男人陰鷙沙啞的嗓音緊跟着傳了出來。
林子嚇得哆嗦了下,接着就爲難地看向慕晴晴和葉梧,“大小姐,少夫人,慕少這些天都是這樣的狀態。”
葉梧目光緊了緊,“他這些天都待在裏面嗎?”
“是。”林子看了看她的臉色,說道。
葉梧抿着脣瓣,不吭聲了。
“林子,五爺他真的、那個了嗎?”慕晴晴揪着一側的一角,帶着一分飄渺的期待問他。
林子嘆了一聲,“一開始我們也不相信,但是生命就是這麼無常,說沒就沒了。”
“這也太突然了嗚——”慕晴晴沒人住,捂着嘴巴就哭了起來。
“大小姐,少夫人,慕少這邊我會照料好,回頭我跟夫人打個電話讓她放心。這會兒這麼晚了,外面還下着雨,你們趕緊回去吧。”
她們站在這裏也起不到什麼作用,林子只能催促她們回去。
葉梧擡眼朝緊閉的門板看了看,半晌,她回過神來,拍了下慕晴晴的肩頭,“晴晴,讓夜城靜靜吧,我們杵在這也沒用。”
她其實是想說人死不能復生,讓她不要這麼難過的。可話到嘴邊,她感覺怎麼說怎麼彆扭,還是給嚥了回去。
“嫂子,我難受。”慕晴晴抽噎了一聲,紅着眼睛看向她。
葉梧別過目光,嘆了一聲,“沒關係,我陪你。”
“嫂子,謝謝你哇——”慕晴晴說着的時候忽得朝她身上一撲,趴在她的肩頭就哭了起來。
這變化來得太突然,葉梧皺了皺鼻頭,好一會兒才適應。
“大小姐,請節哀吧。”這句話,這些
天他一直憋在心裏,他想說卻一直不敢說,他知道以慕夜城的脾氣如果聽到他這句話,指定把他揍個半死。
“哇……我不信,我還沒跟他告白呢!嗚——”
葉梧嘴角動了動,她想說些什麼勸她,但最終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一站就是一個多小時,等她們回到慕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嚴菁華罕見地坐在客廳裏等她們。
葉梧才進去,就聞到了一屋子的咖啡味。她眉頭蹙了下,默默走在慕晴晴的身側。
“夜城呢?”嚴菁華看了看慕晴晴,衝着葉梧問。
“他,還在靡夜。”葉梧壓低嗓音,回她。
“哼,我看你是沒本事叫他回來!”嚴菁華颳了她一眼。
葉梧沒說話。
“行了,哭哭啼啼什麼樣子,那小子命該如此。”嚴菁華一眼看到慕晴晴的臉色,沒好氣地說了一聲就站了起來。她現在心情還是不錯的,就算慕夜城再難過,過一段時間也會走出來,而那個死去的男人是不可能再從棺材裏爬出來的。
“他怎麼命該如此了,他還那麼年輕!”慕晴晴聽她這話就不開心,擦了把眼淚就吼她。
“你,臭丫頭!我還說錯了嗎,他要是自己不作死,哪裏會死。”
“哼,我討厭你!”慕晴晴哭着吼完,就蹬蹬蹬地跑上了樓。
很快,客廳內就只剩下葉梧和嚴菁華兩個人。
嚴菁華朝她睨了一眼。
葉梧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腳步,接着她低着頭,像以前一樣,弱聲跟她說道:“媽,我先上樓了,晚安。”
“慢着。”嚴菁華喝了不少咖啡,還沒多少睏意。見她要走,她叫住她:“我有些話要問你。”
“媽您請說。”葉梧站在原處不動。
嚴菁華瞥她一眼,又坐回了沙發上。半晌,她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纔開口:“你現在心裏怎麼想的?”
葉梧一愣,問什麼不好非得問思想。
她反覆想了想,回道:“我沒有想法。”
“真沒有?”嚴菁華嗓音一冷,反問她。
葉梧點頭,小聲回她:“真的沒有。”
“哼,怪不得別人都說你是花瓶,還真是廢物一個!一個聰明的女人,都知道怎麼去抓時機,你倒好,非但沒有想法,還一副我很委屈的樣子!”
在嚴菁華看來,慕夜城現在正是傷心的時候,葉梧只要鼓起勁兒在他難過的時候悉心照顧他,一定能找回一點好感。
葉梧眉頭動了動,下週就要畢業,所以在畢業之前,她得和慕家把關係都掰扯乾淨了。而現在,貌似正是一個恰當的時機。
“怎麼不說話了,被我說得難過了是不是!”嚴菁華一瞧她這樣就憋得慌。
葉梧勾了勾嘴角,她擡頭看向嚴菁華,淡然的目光對上她的,“媽,其實我本來打算夜城心情好點再說的。但現在跟您說也是一樣。”
嚴菁華目光一變,狐疑地看着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