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來者是誰。
從蒼白的膚色和嘴中隱約露出的獠牙來看,這幫人依然是血族,不過與在場西裝革履、衣着雅緻的血族人不同的是,他們的外形相當時髦而誇張,顯現出一種血族所罕有的年輕和叛逆。
在這羣闖入者中,爲首的是一個穿着黑色皮夾克、蓄着淺淺絡腮鬍的年輕黑髮男人,正用幾乎能噴出火一般的憤怒眼神盯着臺上的大法官,獠牙之間吐露出狂暴野獸似的喘息。如果不是被一旁的紅髮女青年給拉住了,恐怕他真的現在就要衝上臺去和大法官開打了。
冷靜了一些後,黑髮男子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直呼大法官的名諱:“呵,克萊文,今天你又故技重施了,是嗎?用‘你’所謂的法律來懲罰‘我們’?”
此言一出,原本靜默的觀衆席不禁再次低聲議論起來,許多人的視線都在這羣闖入者和臺上微眯雙眼的大法官之間來回遊移。
包括沈澄然也在猜測這個黑髮男子的身份,比如他是來自哪個氏族。
“我不指望你們這些腦袋裏的陰謀權術,堆積得都快腐爛發臭的混蛋,能做些什麼對的事……什麼‘六道戒律’,不過是你們剷除異己的藉口罷了!”黑髮男子說着,看了看橫躺在舞臺上、和屍體幾乎沒有什麼區別的少女,眼中的悲憤之意更甚,“洛伽已死,現在你們又要殺他的子嗣,於心何忍!除了給你們的獸性又餵養了一條無辜的生命之外,再沒有任何好處!”
男子口中的“獸性”一詞引起了軒然大波,有吸血鬼站起來反擊他“惡劣而過激”的言辭,但也有人開始質疑這場審判會的意義究竟何在,以致言論上的矛盾越來越尖銳,最終在臺下演變成了激烈的爭吵。
“各位同胞們,請冷靜下來。”
終於,一直不曾發話的大法官克萊文開口了。他的語調依然溫文爾雅,但聲音卻清晰而有力地傳遍了整個沸沸揚揚的觀衆席,迅速平息了臺下的混亂。
接着,克萊文露出一個彬彬有禮的疏離微笑,看向那黑髮男子,說道:“羅傑,對於你和洛伽之間的革命友誼我也略聽說過一些,所以此時此刻我可以理解、幷包容你的魯莽與無禮……但是,你要知道對於一個沒有尊長的新生者來說,她是危險的,而同樣她也並不見得能在血族中活下來……”
“我願意教導她!”
什……麼……
大家都不約而同轉頭,想要找尋聲音發出的源頭。
“我願意做這個少女的尊長。”沈澄然站了起來,從角落裏緩緩走出,暴露在人羣之中。
此刻的她是緊張,甚至連帶着垂在身側的雙手都有些顫抖,沈澄然使勁的握緊拳頭,試圖摒棄內心中的恐懼。
她本不想管閒事,尤其還是關於吸血鬼一族的內部爭端,可是那個少女是無辜的……沈澄然終究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是融合了硝酸銀和紫外線,專門爲獵殺吸血鬼和狼人而製作的。這是她臨出門時特意從東吟的房間裏拿來作爲防身之用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
少女從六神無主的狀態中驚醒,擡頭看了看正在向自己走過來人兒。
衆人皆是驚愕,甚至連先前的闖入者也不約而同的關注着舞臺上方……沈澄然一下子成爲所有人的焦點。
沈澄然看了一眼眼前因爲綁得太久躺在地上有些僵硬的少女,內心中的憐憫更甚。
少女身上的黑色紗裙早已沾滿血污,因爲先前的掙扎還在裙子上添了好幾處撕裂和破損。
沈澄然俯下身,在少女的耳邊輕聲低語道:“別害怕,我會救你出去的。”
少女擡眼,在看清楚眼前所來之人容貌的一剎那,頓時呆愣住了……
下一秒,劇院內也從一瞬間的沉靜之後,開始躁動了起來。
“這個女人是誰啊?哪個家族的?”
“她是什麼身份,就敢在這裏叫囂!”
“你們誰認識她啊?”
“她憑什麼成爲尊長?丟人現眼!趕緊誰來給她拖下去!”
……質疑的聲音此起彼伏。
沈澄然蹲在地上,眼眸狠狠的閉了一下,努力的穩了穩心神,再睜開,只剩下清明一片。
沈澄然緩緩的站了起來,因爲是背對着臺下的,並且還身穿斗篷,因此所有人都沒有看清她的容貌。
就連魅蘭莎也沒有認出沈澄然,她只是覺得眼前的女人聲音很耳熟,體型也似曾相識,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是誰。
“她是個人類!她竟然是個人類!”最先開口的便是站在一旁押解少女上臺的男保鏢。
沈澄然毫不猶豫的掏出腰間的手槍,“砰”就是一槍,命中心臟,男保鏢瞬間倒地,慘嚎聲響徹劇院。他不停的抽搐着,硝酸銀沿着胸口的黑洞,在一眨眼的功夫,銀色的絲線已順着他的血管涌動,遍佈全身。接着就聽到“砰、砰、砰”一連串的悶響聲驟起,男保鏢的身體整個灼熱、燃燒了起來……到最後只剩下一灘燒光了灰燼。
沈澄然也不曾想這槍的威力如此之大,尤其在看到男保鏢死狀如此悽慘之後,她心中閃過一絲的不忍,可也只是一閃而過,畢竟她不是聖母,她也有自己所堅持的原則,也有自己想要保護和捍衛的人。
原本人聲鼎沸的臺下,倏地一下變得萬籟俱寂。
“我現在可以帶她走了嗎?”沈澄然直接將槍口再次對準克萊文的額頭。
“呵,人類,你膽子很大!”克萊文輕笑,然後把玩着手中鑲嵌着紅色寶石的權杖。
“雖然我只有一把槍,但我死之前,想要殺了你還是很有把握的,你覺得呢?”沈澄然端着一副不怕死的模樣看着眼前的金髮男人,她在賭,賭可以發生奇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