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孟奇嗎”柳蔚直擊重點的問。
那郭升看了柳蔚幾眼,下意識的擡起手,咬住自己的指甲,輕輕啃了下:“認,認識。”
“你們是什麼關係”
“同同窗。”郭升看起來很緊張,每回答一個問題前,他都會沉默片刻,他似乎在思考,在斟酌,在確定自己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沒有疏漏的。
“你也是太府監生是廕監”
“不,不是”郭升嚥了嚥唾沫,手指有些輕微的顫抖:“是,是例監。”
太府監生總共分三類,第一類,也就是最普通的一類,叫做貢監,是由普通學子通過正經科考,成爲貢生,進而入讀的。
第二類,叫做廕監,就像孟奇這樣,是依靠父親的官位取得的入監資格。
第三類,叫做例監,例監又叫做捐監,是無官在身的良民,通過用錢捐出來的監生位置,例監通常比較少,畢竟幾萬兩銀子花出去,不是誰家都擔負得起的。郭升是例監,也就是說,他家雖然沒權,但至少有錢,這樣的人,在廕監羣體中,屬於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畢竟,這些官宦子弟們想尋歡作樂,身邊總要有一個冤大頭
買單。
“你與孟奇關係如何”
郭升眼珠子轉了一下,看到了堂上那開膛破肚的屍體,語氣變得很緊張:“不,不太好”
“爲什麼不好”
“他,他總是,在,在我這兒要銀銀子我,我不太想給”
“他恐嚇你搶劫你”
郭升低了低頭:“差,差不多”
“你給過他多少銀子”
“加,加起來,一千多,一千多兩”
“這麼多銀子,你家裏不過問”
“都是,都是我的私錢,家裏,家裏不知道。”
“孟奇死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郭升猛地擡起頭,眼底露出恐懼:“不是的,我不高興,不是,我很高興,不對,不對,我,我沒有殺他,我沒有殺他”
“你很緊張”柳蔚眯起眼:“爲什麼”“我不緊張。”郭升吸了吸鼻子,又拿手揉揉自己的鼻尖:“我只是害怕我家雖有些小錢,但我無權無勢,你們你們要抓兇手,我怕,我怕你們冤枉我我沒殺人,
我真的沒殺人”
“你好食五石散”
郭升震驚的瞪大眼睛,發抖的拼命搖頭:“我沒有,我沒有,那是禁藥,我,我怎會喫我怎會喫”
“你不光貪食五石散,你還引導與你爲伍的廕監子弟一起食,對不對”
“不對,不對,我沒有,我沒有”柳蔚冷笑:“孟奇出事之前,你們剛食過五石散,興致正濃,所以才起鬨,要在街上隨意找個女子硬來,孟奇雖然爲人齷
齪,行事荒唐,但他至少還有點分寸,就說那次在廣漢齋,他一氣之下打了小二,發覺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後,就半推半的道了歉,最後再報復小二時,也是選擇了隱蔽的後巷,這就說明,他做事辦事,很顧及顏面,我換
我以爲與我無關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柳蔚轉開眸子,視線掃向身邊的杜岷英:“我看到孟奇屍體時,已經是兩日後,屍體上最直觀的我已經來不及提取,但我聽說,孟奇死前曾渾身抽搐,口吐白沫,我想,那
就是五石散激發的藥性催導,孟奇的死是舊患復發,但激發他舊患的,應就是五石散的毒性,他那根畸形血管,很可能是由此破裂的。”
杜岷英擼起袖子,指頭直指郭升:“若真是如此,他就是元兇”
柳蔚嘆息着將他的手壓下來:“還有兩個人證,聽完再說。”
第三個人證叫黃合,同爲太府廕監,其父也是官員,正是孟泰的得力手足,黃合往日裏多奉承巴結孟奇,算是孟奇狗腿子中,最得力的一個。
黃合是個很聰明的人,被取下麻袋後,他那一雙機靈的眼睛,就開始四下轉亂。
柳蔚問他叫什麼名字。他立刻就知無不言的回答:“小人姓黃名合,與孟少是多年好友,孟少被郭升這小子騙着喫禁藥的事兒,小人也知曉,只是小人苦口婆心勸過好幾回,孟少都不聽,小人多說兩句,孟少就對小人拳打腳踢,小人沒辦法,只得替他隱瞞。出事那日,小人也在茶樓,小人攔過孟少了,但以小人一人之力,又怎麼能拉得動有四五侍從的孟少爺,
這不,就只得眼睜睜看着他下樓,諸位大人,小人真的盡力了,還望大人們明鑑。”
柳蔚輕笑一聲,在黃合面前踱步:“說得自己這麼有情有義,那你與孟奇的關係,一定很好了”
“好,當然好。”黃合篤定的道:“孟少與小人乃是自小的交情,小人早年開始便常出入孟府,孟少的事,沒人比小人更清楚了。”
“那他姦污胡巧兒一事,你也知道了”黃合臉上出現一絲不自然,他小心翼翼的覷了盛氣凌人的鬍子濯一眼,縮着脖子道:“此,此事,小人怎會知曉,這不是後來胡公子把孟少堵在太府後門打過一場,小人才
得知嗎。小人也覺得孟少做得太不對了,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小人又與孟少情同手足,自然,只能替他隱瞞。”
黃合說得合情合理,柳蔚卻只是對上他的眼睛。
“你認識胡巧兒嗎”
黃合連忙無辜的搖頭:“不認識,大人明鑑,小人怎麼可能認識胡尚書家的表小姐,小人的父親只是區區七品京官,小人哪裏有資格,與二品大員家的親眷來往啊。”“你不認識胡巧兒,可我怎麼聽說,一年前,你曾求你爹,上胡巧兒家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