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疆軍晃盪了一上午,下午的時候,柳蔚便拉着容棱要走。
本來就是來看看小黎,順便看看顧潮,現在看小黎平平安安,那個顧潮和醜醜也八字沒一撇,柳蔚便覺得沒必要多呆。
夫妻二人回了城,客棧裏,醜醜這會兒才知道爹孃已經去過軍營了。
她有些忐忑,偷偷的看她爹的臉色。
容棱沒吭聲,但表情不好。
柳蔚就把容棱趕出房間,單獨跟女兒說話。
容夜擔心的問:“娘,爹他有沒有”
“有。”不等她問完,柳蔚就給出肯定的答案。
容夜頓時着急了:“那顧元帥”
“你想知道”柳蔚揶揄的笑笑:“那回去看看”
“不回去”容夜已經看出她娘什麼都知道了,她撅着嘴道:“他都沒留我,我還回去做什麼,我明日就跟七王叔回京了,我纔不理他”
柳蔚點點頭:“那明日一早娘送你。”
容夜看娘一點不爲顧潮說話,又有些失落,她瞅了孃親一眼,湊過去,抱住娘:“娘,你跟我一起回京嗎”
柳蔚拍拍女兒的手:“我不回去,我與你爹難得得空,這回出來,想順道去南疆看看你太爺爺、太奶奶。”
容夜立刻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柳蔚有些爲難:“你爹可能不想帶你”
容夜:“”
容夜更失落了,埋着腦袋,低沉極了。
柳蔚拉着女兒,突然問:“醜醜,你想進鎮格門嗎”
容夜一頓,沒料到她娘會問她這個:“鎮格門”
“你喜歡舞刀弄槍,又不甘寂寞,你若想尋個行當,娘給你安到鎮格門裏去實習,好不好”
容夜自然是心動的,但最後還是拒絕:“我又不會斷案,又不會驗屍,只是力氣大點,會打架,可鎮格門的叔叔伯伯,哪個不會緝兇追匪,我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別人顧忌我是爹的女兒,還會分神照顧我,不行不行。”
柳蔚笑笑:“也不能這麼說,鎮格門裏都是男人,但有些案子,卻也有需要女子效力的地方,就說前年那個拐賣婦女案,那回也是娘深入虎穴,在青樓埋伏三日,才抓到兇徒的,這種時候,女子辦事,就會比男子方便,況且,鎮格門之前就說過,要培養幾個女捕,只是具體章程還未出來,不過也快了。”
容夜眼睛裏冒出點亮光:“真的”
柳蔚點頭:“真的,不過你要去,咱們也得按規矩來,文試武試,該走的程序都得走,這也是爲你着想,若是你明明不合格,衙門卻貿然招收你,最後辦案子時出了差事,誰付這個責任”
容夜馬上表態:“娘放心,我一定好好考試,絕對不走後門”
柳蔚問:“那是決定了回去就考鎮格門”
容夜握了握拳頭,剛想一口應下,可不知想到什麼,又停頓了一下,捏了捏手指,半天才說:“恩”
“恩”得非常拖沓遲疑。
柳蔚無奈的笑笑,哪裏不知道她的心意,她起身道:“那我這就去與你爹說,趁着還有時間,讓他過來跟你講講注意事項,你考試之前,我們應當還未歸京,有什麼叮囑,就現在說好。”
容夜目送她娘離開,自己坐在榻上,眼睛卻看着窗外的天空,越看,她眉頭皺的越緊,小腦瓜裏不知在想什麼,一時瞪眼,一時又撅嘴。
柳蔚從女兒的房間出來後,就去找了容棱,與容棱說了容夜想考鎮格門的事。
容棱思考了一下,道:“若有這個本事,考考也好。”
柳蔚看他眼底不經意冒出的精光,哪裏看不出他的小算盤:“你是覺得,她若真進了鎮格門,那至少最近一年是離不開京都了,那你出門在外,也不用擔心她再跑到箜州來,是吧”
夫妻十幾年,柳蔚還能不知道容棱。
容棱不承認自己有私心:“是她自己要考。”
“她就是說說而已。”柳蔚嘆了口氣:“我故意給了她一條出路,讓她去做權衡,鎮格門固然是個好去處,若是她沒去過北疆軍,沒見過顧潮,怕是知道能進鎮格門,已經開心得飛起來了,可現在,她心裏有了一杆秤,還在比較呢。”
容棱不高興:“在鎮格門,前程不會比北疆軍差。”
“人家要的是前程嗎”柳蔚瞪了容棱一下,伸手去戳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傻”
容棱握住柳蔚的手指,拉到自己懷裏:“顧潮不合適。”
柳蔚把手抽回去,哼了聲:“合不合適,看你女兒自己決定吧。”柳蔚說着,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裏暗暗估算時辰。
了句:“怎麼”
柳蔚懶得理他:“說了你也不懂。”
容棱:“”
傍晚的時候,柳蔚陪女兒吃了晚膳,容棱也來與女兒說了鎮格門的一些規定要求,容夜認真聽完,還勤奮的做了筆記,想回去的路上,就好好背誦。
夜幕降臨,柳蔚與容棱回了房間,躺在牀上,柳蔚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緩緩搖了搖頭。
容棱翻身,擁住柳蔚,把她攬到自己懷裏,沒睜眼睛問:“還不睡”
柳蔚問容棱:“你們男人,是不是都笨得跟豬似的”
容棱睜開眼睛看她:“我又怎麼了”
柳蔚把容棱推開,嫌棄:“別抱着我,熱。”
容棱不知自己到底哪裏得罪她了,把她扯過來。
柳蔚不妨他使力,整個人被帶着翻了個身,容棱坐起來,突然將她雙手捉住,按在她頭頂,脣瓣對準她的脣,狠狠親了下來,道:“看你也不累,那就出點汗再睡。”
柳蔚:“”
柳蔚這邊不足爲外人道,容夜那邊,卻也沒睡,小丫頭看着桌上的筆記,悶悶的扁嘴,對阿碧道:“我就去鎮格門,等我考上了鎮格門,我就再也不回來了”
阿碧都困了,懶洋洋的“嘶嘶”兩聲,十分敷衍。
可過了一會兒,阿碧突然有感應似的起身,然後慢慢爬起來,脫離醜醜的手心,自己游到了窗戶邊。
容夜房間的窗戶還大開着,容夜嘟嘟噥噥的,不知在跟誰生悶氣,阿碧游到窗戶邊,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了黑暗的街道上,正站着一個杵着柺杖的身影。
阿碧回頭喊:“嘶嘶嘶”
容夜一愣,頓時站起來,腦袋伸到窗戶外頭,往下去看。
這一看,正好就與樓下的人四目相對。
清冷的月光灑在街面上,容夜看到了顧潮侷促又倉皇的臉,像是沒想到她會出現在窗口。
容夜幾乎立刻起身,跑出房間,一路到樓下。
走到客棧外,容夜看着前方顧潮,咬緊了牙關,又盯着他上着夾板的右腿。
顧潮看到她下來,有些想跑,但最終還是故作鎮定的站好,抿了抿脣,問:“不,不打擾你吧”
容夜沒吭聲,就看着他。
顧潮耳根又紅了點,道:“今日駐兵軍的孟副將來談事,說喬定病了,我便來探探他”
容夜張口問:“我這裏是駐兵營”
顧潮道:“不,不是,我從駐兵營出來,又去了府衙,遇見了容監軍,他,他說,你還沒走,明早才走,住,住在這間客棧”
“你是來找我的”容夜問。
顧潮盯着自己的鞋尖:“順路過來”
“你找我有事”
顧潮看她一眼,又快速轉首,搖頭:“沒事。”然後又補充一句:“一路順風。”
容夜看着他,“嗯”了一聲,模樣十分鎮定:“你也是。”她盯着顧潮行動不便的腿,什麼都不問:“早日康復。”
顧潮點點頭,有些話,兩人都沒說明。
他轉身,一瘸一拐的要離開。
身後的容夜突然道:“明日我晌午才走,既然喬將軍病了,我明日一早,也去探探他,說到底,我與喬將軍,也是相識一場。”
顧潮頓時回頭,心虛極了:“你,你別去,容易過病氣”
“我身強體壯,沒那麼容易被傳染。”容夜說着,對顧潮躬了躬身:“元帥慢走。”說完,要回客棧。
顧潮急的抓耳撓腮:“那個,你別,別去”
容夜回首問:“爲什麼”
顧潮沒辦法說。
容夜冷笑一聲,替他說:“因爲喬將軍沒生病,你也沒去探望他,你早上才被我爹打過,下午卻帶傷跑進城,你是去找我傾哥的,你想問傾哥我的事,結果從傾哥那兒知道,我還沒走,並住在這間客棧,所以你大半夜的,站到我房間下頭晃悠,元帥,你到底想幹什麼”
顧潮臉已經紅透了,轉身道:“我走了。”
容夜生氣,在後面呵道:“你想看我受傷沒有你覺得,你都被我爹打成這樣了,我必然也難逃一劫,所以你來看我有事沒有,對不對”
“不是。”顧潮只說了一句,頭也不回的快速離開。
他受傷,走得很慢,容夜很容易就能追上他,但她沒追,反而賭氣的回了客棧,撲在牀上,眼眶就紅了。
隔壁房間裏,柳蔚累得氣喘吁吁,一邊推身上的男人,一邊道:“我料到他會來,但沒料到他居然只敢半夜來,這個顧潮,他是靠自己本事單身的,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