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都是戰戰兢兢,徹夜難眠。
而作爲反應,當日,長安九市物價立刻應聲上漲。
米價在一日之間翻了一倍,油鹽和木炭,更是漲了三倍之多
全長安,都陷入了物資搶購浪潮之中。
沒辦法,若水衡都尉出了大事,恐怕長安城將迎來一段時間的封閉。
天子緹騎會大索全城,緝捕相關罪犯。
到那個時候,就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
但,最受驚嚇和恐懼的卻是江充。
他焦急的走在自己的豪宅之中,內心深處,猶如當年從趙國逃亡時一般的驚慌。
甚至,比當初逃離邯鄲時,還要驚懼。
執金吾突襲水衡都尉
江充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執金吾正式對他動刀了。
這只是一個開始,在清掃外圍,很快,執金吾的緹騎就會直擊問題關鍵和核心他
這個時間不會太長。
甚至可能明天早上,他一起來,就要面對執金吾的兵馬。
那些人,可不會對他留什麼情面,講什麼面子。
他必須趕在執金吾的兵馬上門之前,找到辦法自救。
怎麼辦呢
江充攢着拳頭,在走廊裏走來走去。
他知道,執金吾會在水衡都尉衙門和他的那些舊部嘴裏得到些什麼東西
那些東西,一旦落到了執金吾手裏,又會製造怎樣可怕的颶風
“不行”江充說道:“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要馬上去面聖”他擡起頭,看向北方的甘泉宮。
能救他的,只有天子了
但
他剛剛走了兩步,卻又垂頭喪氣的停下了腳步。
很顯而易見的,他知道,天子不會救他了。
他上次纔在這位陛下手裏,死裏逃生,曾經的情分,在那一次的高擡貴手之中,差不多消耗殆盡。
再想讓這位陛下念及舊情,放他一馬,幾乎不可能了。
“只能去找蘇文和韓說了”江充咬着牙齒說道。
也只有這兩個老朋友,能出來拉他一把了。
只是,他看向門外,他知道,王莽的眼線,現在一定就在門口,等着他出門。
然後,再順藤摸瓜,將他去見的所有人,都挖出來。
這也是執金吾一貫的風格。
但,若不去見蘇文和韓說,他就一定死定了。
想到這裏,江充就一跺腳,再顧不得那麼多了。
對他來說,想要他自己去死,從而保存過去的朋友們
這是不可能的
“韓公”
燭光搖曳之中,一個人影在陰暗中低語:“那江充不能再留了”
“留着他,吾等就全部要被牽連”
韓說低着頭,沉默不語。
江充
他是捨不得眼睜睜看着去死的。
因爲
那是他最喜歡的愛人啊
可是
現在,執金吾正在搜查水衡都尉衙門,萬一被執金吾查出什麼來
思來想去,韓說終於開口,道:“江次倩江充字次倩,還是有用的”
“但他現在被執金吾盯上了”那個陰暗中的影子低聲說道:“而且,據吾所知,執金吾的緹騎,現在正在清查水衡都尉的技巧署”
“若是被他們查到那個事情”這人瞪着眼睛,手握在腰間:“你我,還有很多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韓公應該知道,這事情的輕重”
韓說捏着手裏的一件玉器,目光灼灼,看着那人,嘆道:“我早就說過,叫你們不要去染指那個東西,你們偏不聽”
“現在好了”
“就算江次倩死了,恐怕,也會有很多很多人陪葬”
他意味深長的道:“包括尊駕的同產姊妹,還有我的許多朋友”
那事情實在是牽連太大太大。
死一個江充,甚至死十個江充,都很難遮掩。
除非,將所有參與者,統統弄死。
不然,執金吾的狗鼻子,肯定能順着味道和痕跡,查到自己和很多很多人。
那人聞言,低頭嘆道:“該死的,總歸會死,死別人,總比死自己好”
“現在,韓公還是當機立斷吧”這人低聲道:“若是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
韓說神色嚴肅的看着那人,他很清楚,倘若自己不答應,那麼,自己也可能會落得一個和江充一般的下場。
此人和他的朋友們,可是最擅長玩滅口的把戲了。
當初,因紆將軍公孫敖就是被他們坑死的。
思慮良久,韓說望着那人道:“既然江次倩要死,何不廢物利用”
“嗯”
“我的兩個好友,馬家昆仲因爲那張子重的緣故,被貶官斥責,連宮籍都丟了”韓說望着對方:“江次倩也與那張子重有仇,不如,讓江次倩去”
韓說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如此,既能除我等一敵,還能順理成章的瞭解這個事情”
對方想了想,點點頭,認可了韓說的方案。
那個張子重,已經不能再留了。
他再活着,對大家都是嚴重威脅。
水衡都尉衙門。
始建於元鼎二年,最初,其官邸是在尚冠裏大道的北部,作爲大司農衙門的一個附屬機構而存在。
第一任水衡都尉,更是大名鼎鼎,威名赫赫的楊可。
在最初,其實設立水衡都尉的目的,是爲了接管當時方興未艾的鹽鐵官營政策。
但人算不如天算。
初代水衡都尉楊可實在太給力了。
他發動的告緡運動,也實在太可怕了。
不過短短數年,水衡都尉收繳和抄沒的布帛、錢糧、土地以及黃金,就已經多的沒
有任何官倉能放得下。
於是,天子就在上林苑裏劃了一個地盤,專門作爲算緡和告緡所得資金的存儲地。
等到楊可去世,告緡運動停止。
水衡都尉上下才愕然發現,原本屬於自己監管和負責的鹽鐵官營政策,已經完全落到了桑弘羊和他的官僚系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