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官吏,急匆匆的衝進了執金吾的官邸之中,慌慌張張的報告:“侍中領新豐令張子重遇刺,刺客攜帶了大黃弩”
砰
王莽手上拿着的茶杯摔在地上,他整個人都跟傻子一樣呆坐了下來。
大黃弩
張子重遇刺
這兩個事情碰在一起,王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天崩地裂啊
天子本來就懷疑,有人曾經謀害了小冠軍侯。
現在,出了這個事情。
這位陛下,恐怕就要深信不疑,並且陷入癲狂的猜想之中
“張侍中可有受傷”王莽幾乎是用着顫音問道。
若哪位張子重受傷,甚至死了
王莽已經不敢想象接下來會有怎樣的狂風暴雨了
那必是一場前所未見的颶風,所有被颶風席捲的人,都不可能倖免
哪怕是他這個執金吾,也未必能獨善其身。
“明府”那官吏的神色卻是有些古怪,他支支吾吾了好久,才拜道:“據新豐報告,侍中領新豐令,手刃刺客五人,擒獲三人新豐縣請吾等過去接手”
王莽聞言,先是驚得眼睛都瞪了出來,然後就是無比狂喜的搓着手,道:“那還等什麼”話說到一半,他忽然道:“本官親自去新豐接收犯人罷”
正好,也去見識一下這位張侍中。
遭遇大黃弩刺殺,不僅僅沒有死,反而反殺了對方。
這個張侍中,已經值得他去見一見了
更何況,還有活口在。
能夠使用大黃弩,並且能夠帶着大黃弩離開軍營的人
這背後,肯定藏着什麼驚天的事情。
他必須親自過去坐鎮,不然,什麼樣的意外都可能會發生
“傳本官的命令去武庫”王莽丟出自己身上一直珍藏的半枚虎符,命令道:“命令駐屯武庫的騎兵馬上出發,疾馳新豐”
武庫,是長安城除了皇宮外最核心的建築羣。
此地,封存了帝國過去百年製造和生產的大量武器裝備。
總數量差不多達到了百萬之巨。
雖然大多數,都是老式的武器。
但一旦有事,打開武庫,馬上就能在長安城裏武裝數萬甚至數十萬的軍隊。
是故,一直以來,漢室對於武庫安全格外用心。
駐屯武庫的,更是直屬執金吾中尉的中壘校尉和左右試道候的兵馬。
這些人輕易不會離開武庫半步。
如今,王莽動用了此地的兵馬,顯然是爲了做到絕對放心和可靠。
“諾”立刻有將官接過虎符,轉身前往武庫調兵。
距離長安一百七十多裏,直道之上,氣勢恢宏的天子滷薄,浩浩蕩蕩的向着長安方向前進。
威嚴的天子攆車左右,三十六輛戰車緊緊保衛着。
在外圍,上千名期門軍和羽林衛的騎兵,策馬緩行。
此時,一騎南來,騎士背上插着象徵十萬火急的令旗。
所有見到這騎士的士兵或者官吏,紛紛讓路,讓其能以最快
速度,直抵君前。
而此刻,天子正躺在攆車清涼的竹塌之上,閉目養神。
“拿來”天子睜開眼睛,下達了命令。
很快,就有宦官上前,接過騎士手裏的急奏奏疏,然後跪着匍匐到攆車邊,敬獻天子。
天子伸手接過那奏疏,打開來一看,臉色頓時就變得無比陰鬱。
“逆賊逆賊逆賊”只看了開頭,他的內心就變得如同狂風一樣暴躁起來。
“朕早該知道,那些逆賊,害了朕的冠軍侯以後是不會罷手的”他捏着奏疏,內心之中的怒火,都快要噴涌而出了。
“真是好膽啊”他的手都有些因爲憤怒而發抖了。
一個魔鬼般的聲音,在他心底咆哮:“那些亂臣賊子,今日可以用大黃弩刺殺侍中官,明日未嘗不會有人去學留候張良,行博浪一擊”
這個念頭一出現,立刻就像藤蔓一樣,迅速滋生。
大黃弩
那可是足以在兩百步外,瞄準他的可怕武器
作爲皇帝,他當然愛惜自己的生命,勝過一切。
而在中國,天子看上去似乎至高無上。
但是
陳勝吳廣不是說過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傳說中,宗周的宣王甚至就是死於杜伯的鬼魂的報復。
而他在位這四十餘年,也受到過數次刺殺和謀逆的威脅。
特別是建元新政失敗後的那幾年,他連晚上睡覺,都要帶着劍睡。
年輕時候的這種恐懼,在老來後,重新復發。
如今,受到這個刺激,更是立刻全面爆發了出來。
好在,奏疏上的文字,立刻就撫慰了他脆弱的心。
“善”他看着奏疏中所言的所有刺客,皆爲侍中張子重擒殺,獲其俘虜三人,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絲笑意。
只要能抓到刺客,只要能逮住逆賊,那就說明,他安全了。
而且
他低頭看着奏疏上描述的侍中張子重,白刃格殺刺客五人,擒獲三人,嘴角露出了得意和欣慰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神君所指引的俊才,朕的留候”他摸着鬍鬚,爲自己的慧眼感到無比自豪。
同時,他的眼中也流露出了好奇。
他很清楚,張子重的體型和身材,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力能扛鼎足可生撕虎豹的勇士。
那樣的勇士,他見過。
他的兒子,廣陵王劉胥,就是這樣的猛人。
但劉胥身高八尺三寸,膀大腰圓,走起路就和移動的鼎器一樣。
而張子重呢
身高最多也就七尺多一些,體型還沒有劉胥的三分之一。
那小小的身子,如何可以爆發出這樣的力量
想到這裏,天子就笑了起來。
然後放下奏疏,對左右下令:“全速返回長安傳朕的命令給衛尉卿,封閉長安城門,嚴查所有出入人等”
想了想,他補充道:“再派人去京兆尹,替朕問一問京兆尹:有刺客持大黃弩,光天化日,行刺國家侍中,京兆尹爲朕肱骨,以護京畿大衆生民安危,今連侍中亦不得安全,京兆尹有何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