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兩百七十六節 長孫的決定
    張越將軍訓的事情交給陳萬年盯着,自己換上官服,急匆匆的趕到了太上皇廟外的行宮。

    此時,劉進正和桑鈞下着五子棋。

    這是當下最流行,同時也是貴族們最尋常的日常休閒活動。

    昔年,公羊學派的巨頭,董仲舒的得意門徒吾丘壽王就以精通五子棋而聞名天下。

    “殿下”張越走上前去。

    “張卿來了”劉進連忙放下手裏的棋子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貳師將軍來了”張越低頭問道:“臣何以對”

    “貳師將軍”劉進也是皺眉,對於這位他的皇叔昌邑王的親舅舅,劉進素來忌憚不已,作爲漢家目前職權最高,統兵最多的大將,這位貳師將軍也素來和他父君有些嫌隙。

    甚至可能是頭號大敵

    這個手握重兵的外戚,始終是他這一系最大的威脅

    沉吟片刻,劉進問道:“海西候來新豐做什麼”

    “不知”張越輕聲道:“不過,臣猜測,大約是爲了車師之事或者路博德之事”

    說到這裏,張越就觀察了一下劉進的神色,發現這位長孫殿下並沒有惱怒,這才放下心來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劉進卻是凝神看着張越,說道:“前幾日,卿和孤談過車師之事,如今滅亡或者臣服車師的條件並不成熟”

    數日前,當李廣利回朝並打算爭取朝野支持車師戰役時,張越就和劉進分析過這個事情。

    結論當然是車師一定要打

    不僅僅是爲了震懾,更是因爲車師、龜茲等國,剛好卡在了漢輪臺城與居延地區的咽喉。

    扼守着漢軍西進西域的戰略通道,更關乎絲路暢通和安全。

    更重要的是,只要能夠將車師、龜茲打服,甚至滅亡。

    那麼,漢軍就能前出蒲昌海,從而與烏孫王國的勢力範圍接壤。

    如此,西域的反匈奴聯盟的力量就能連成一線,從而反過來扼住匈奴的咽喉。

    歷史上漢與匈奴五奪車師的背景就在於此。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奪取車師、龜茲,其實就等於奏響了匈奴滅亡的樂章。

    匈奴人一旦失去了車師和龜茲,就等若失去了在西域地區最堅定的盟友。

    其意義幾乎與二戰時期盟軍登陸意呆利,解放羅馬相提並論。

    而失去西域的匈奴,將失去所有的戰略活動空間,將被餓死、困死在漠北的大漠之中。

    到時候,匈奴人只有一個選擇主力盡出,與漢決戰。

    然而

    最終,張越和劉進等人商議的結論是現在,滅亡或者控制蒲昌海地區,進而經略西域,斷匈奴右臂的戰略條件還不成熟。

    因爲,匈奴人現在還有力量可以支援車師等國。

    歷史上漢與匈奴五爭車師,殺的血流成河,精疲力盡,就是最好的證明。

    更因爲,如今漢烏孫聯盟的基礎還沒有成熟。

    烏孫人未必會願意站在漢室這邊。

    歷史上漢烏孫的聯盟,是因爲有解憂公主的不懈努力。

    然而如今,這位大漢帝姬,纔剛剛嫁到烏孫,根基並未牢固。

    最重要的是烏孫人至今依然和匈奴維繫着鬥而不破的局面。

    匈奴且鞮侯單于的親妹妹,就是如今的烏孫昆莫的左夫人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張越沒有跟劉進說。

    漢室無馬了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在巔峯時期,漢太僕治下三十六苑五監六廄,養馬數十萬匹,其中合格戰馬幾近四十萬匹。

    而彼時,漢尚未破匈奴,沒有得到河套、河西之地。

    但在今天,並有河套、河西,佔有大批牧場的漢室,卻連遠征大軍所需的馬匹都湊不齊了。

    天漢二年,李陵所部奉命出居延,在側翼響應貳師將軍李廣利的主力。

    然而,他在居延等了兩個月,太僕衙門連一匹馬也沒有送到。

    使得李陵不得不在沒有戰馬的情況下,全軍徒步出塞,最終這支耗費了漢家無數資金,花費了足足六七年才訓練好的精銳兵團,沒於浚稽山中。

    張越在蘭臺看過一些太僕衙門上報的文牘。

    所有報告的內容,提煉出來,精簡下來,其實就是一句話:太僕無錢,快快打錢。

    可問題是,國家已經給了太僕太多太多的資金和資源了。

    少府每歲週轉數萬萬,給付太僕養馬,大司農平準資金無數,也都基本投入了太僕的窟窿。

    爲了養馬,當今天子甚至向百姓徵收口賦和馬口錢。

    結果,太僕三十六苑五監六廄,歲得戰馬加起來不超過兩萬匹

    這些錢,這些資源,到那裏去了

    沒有人說得清。

    但很顯然的事實是丞相公孫賀家族掌握太僕有司幾近二十年。

    而太僕的在欄馬匹數量,正是在這一時期不斷下降的。

    與之相反,公孫家族的財富與日俱增,葛繹候的侯宅金碧輝煌,列有無數珍寶。

    其連襟衛氏諸子,雖然失候,但也富貴無比。久看中文網

    只是這些事情,張越限於身份,不能直接告訴劉進。

    不然,說不定就會被人扣個翔盤子在身上,洗都洗不乾淨了。

    且,如今張越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

    若只是要和公孫家族掰掰手腕,或許可以。

    但,要去撼動整個太僕上下的官僚和利益集團,卻是力有未逮了。

    想到這裏,張越也是輕輕握緊了拳頭。

    其實,貪官什麼的,張越不恨。

    但公孫氏連貪官都當不好,這就太可恨了

    更可恨的是,因爲這羣渣渣的緣故,很可能將來張越若是出擊匈奴,也要面臨缺乏戰馬的窘境

    就聽着劉進說道:“只是,孤也聽說了,車師王與龜茲王,常常凌辱、爲難甚至襲殺漢商、漢使,若不給彼輩一些懲戒,恐怕他們的氣焰會更囂張吧”

    “如今,貳師將軍既然來了,那孤就和卿一起去見一見吧”劉進起身笑着道。

    左右聞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位長孫殿下居然要親自去見貳師將軍李廣利

    那不是以前他儘量避免,甚至逃避的事情嗎

    然而,他們哪裏知道,如今的劉進,早非過去的劉進了。

    早在兩個月前,劉進就已經明白了他是漢室的皇長孫,是諸夏的皇長孫。

    不是匈奴人或者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夷狄的皇長孫。

    如今,李廣利親自上門了,他當然想要藉此機會,瞭解更多的有關匈奴、西域的事情。

    以便他能認清天下,認清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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