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滿載着煤炭,差不多有個一兩千斤漢制。
“侍中公,這些就是泥炭了”可能是怕張越不認識不知道泥炭,莊幸介紹道:“用於生火,最是持久,而且不比木炭弱”
張越上前,察看了一番,將這些黑色的礦物拿在手裏,捏了一番。
“不錯,是上好的煙煤”張越在心裏暗自點頭。
就聽着莊幸在旁邊說道:“王校尉囑託末將轉告侍中:今日忙於公務,未及來拜見侍中公,改日必定登門拜訪”
“哦”張越聞言也沒有放在心裏,只是點點頭,道:“請爲我多謝校尉好意,來日必定掃榻相迎”
長水校尉,屬於北軍的野戰軍。
這種精銳部隊的指揮官,沒有天子命令,張越和對方都不會在私下會面和見面。
莊幸卻道:“我家校尉還說了,前時,執金吾互戶寺轉來公文,要調長水隧營往新豐,但丞相府的準書未到,所以按照制度,校尉不敢發令調兵,還望侍中明察”
張越聞言,終於色變。
原先他還以爲是執金吾那邊的官僚們還在走程序,所以也就沒有放在心裏面。
也就耐心的在新豐等着了。
如今看來,是有人在給他使絆子啊
“丞相府是吧”張越笑着道:“待我回轉長安,去丞相府催一催吧”
但在心裏面,張越卻是清清楚楚。
公孫賀父子在拿這個事情來逼他去丞相府見面。
無所謂,見就見吧。
正好,張越也想見一見,這位丞相。
“將這些泥炭,丟進竈火中燒吧”張越吩咐一聲,田禾兄弟立刻帶人上前,接管了工作。
“多謝諸位相助”張越則對莊幸和他身後的長水校尉士兵們拱手拜道:“今日多虧了諸位幫忙,令我少卻了不少事情”
“不敢,能爲侍中效命,是我等的福氣”莊幸立刻笑着道:“況且只是區區小事而已”
“哎”張越擺擺手,從身上摸出一小塊金角,大約有一二兩的樣子,塞給對方道:“區區薄禮,就當本官請諸君喝酒的酒錢”
莊幸拿着金角,臉色立刻就泛紅了,事實證明無論在什麼時代,黃金總是有力量的。
他立刻便拍着胸膛道:“侍中公實在是太客氣了,今後有任何事情,侍中都可以吩咐我等”
這倒是沒有說假話,對漢人來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是真理。
連宮廷宦官都守這個規矩,收了錢一定辦事。
事情沒辦成,還可以退款
真正的童叟無欺,誠信經營。
“本官卻是有事相求閣下”張越笑着道:“今日見足下所運來的泥炭甚是合用,不知此物從何而來”
煤炭是個好東西
雖然中國的煤炭含硫量很高,用於冶煉的話會導致鐵器變脆。
但假如只是用來取暖的話,就很有性價比了。
在這個西元前的世界,也不需要怕什麼環保問題,完全可以放心敞開了用。
旁的不說,只需要找工匠做個煤爐子和煤模子,就可以將後世的蜂窩煤搞出來了。
蜂窩煤一出,威力就大了。
邊塞漢軍,特別是居延、輪臺的漢家軍民,遇到的最大問題,從來不是匈奴人侵襲,而是當地冷冽的寒冬
在呵氣成冰的冬季,任何可以取暖的東西,都能救命
對方聽了,卻是沒有想太多就答道:“回稟侍中,末將聽說,這些泥炭乃是從湖縣和藍田一帶開採而來的”
“哦”張越點點頭,將這個事情記在心裏面。
“侍中公”莊幸卻是忽然有些憋不住,指着那正被蒸煮的大釜問道:“您這是在做什麼”
“呵呵”張越神祕的一笑,道:“閣下過上幾日就知道了”
再過最多五天,白紙就要誕生了。
而白紙出現了,雕版印刷術也就不遠了。
造紙術印刷術意味着知識和學說,從此不可能再被人壟斷。
當精英階級無法再壟斷知識,屬於寒門和大衆的時代就降臨了。
作爲穿越者,張越知道,這必將打破現有的格局,將整個世界重新洗牌。
在這次洗牌中,誰佔得先機,誰就能制霸未來。
所以,他得提前佈局,提前準備。
蒸煮的大火,熊熊燃燒着。
前來看熱鬧的人羣,看了一會,也都覺得無聊,各自散去。
但,這個事情卻立刻經由他們傳向四面八方。
到傍晚時分,長安城就知道了。
“這個張蚩尤跑回南陵去煮竹子了”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難以想象。
特別是穀梁學派的衆人。
“這個張子重一定在憋什麼壞主意”很多君子紛紛斷言,只是沒有人敢去南陵親眼看上一眼。
而過去的領袖江升,現在卻還在養病。
據說至少要養半年
於是,沒有了主心骨的儒生們,蜂擁着去找太子太傅石德,希望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能夠出山爲他們主持公道。
可惜,等他們到了石府就被告知:太子太傅近日思靜,去了祖居靜養讀書。
這就尷尬了。
於是,他們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長安城裏到處打轉。
北闕城頭上,天子在兩個宦官的攙扶下,輕輕走下臺階。
“朕聽說,董越想要代父收徒,收張子重爲董仲舒的再傳衣鉢弟子”他輕輕開口,問着旁邊的執金吾王莽。
“回稟陛下,確有此事”王莽低頭道:“陛下的意思是”
“董仲舒”天子呵呵的笑了一聲,想起了那個和自己一樣倔強的老頭。
那老頭的脾氣和性格犟起來,有些時候,連他都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宰了他
但終究還是沒有下那個決心,只是讓董仲舒的弟子呂步舒和自己一起唱了出雙簧,使得他知道了厲害,不敢再言那些胡說八道的災厄說和更加混蛋的所謂以奉一人的說辭。
只是
這老頭死了這麼多年,說真的,還有些怪想他的。
如今,董越玩了這麼個把戲。
讓他立刻就看出來了。
董仲舒雖然死了,但他還在和自己鬥法
其實他和董仲舒君臣之間,一輩子鬥法次數不知道有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