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漢家禮法的熟悉和尊重程度,讓很多博士官都自慚形愧。
所以,雖然張越的喫相,稍微有些出格,但他依然滿臉微笑,靜靜的等着張越喫完。
而張越卻是似乎忘記了這裏是別人家,拿着刀叉,自顧自的切着一塊塊鮮嫩多汁的牛肉,然後塞進嘴裏,咀嚼品味。
良久,他才放下刀叉,心滿意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然後,張越才似乎發現自己這樣子,貌似有些失禮,於是尷尬的笑了笑。
金日磾卻一副似乎根本不在意的模樣,只是看到張越喫完,他便起身,拍了拍手掌。
於是,歌舞瞬間停息,樂師、歌姬們恭身一拜,一一緩步退出大廳。
門口的下人還很小心的掩上門窗。
“侍中公,這飯菜可還合胃口”金日磾看着門窗被掩上後,便起身笑着問道。
“勞煩翁叔公厚愛,盛情相邀,備美酒佳餚,晚輩慚愧,惶恐不安”張越當然要謙虛一番:“再拜感恩明公款待”
說着張越就恭身一拜。
金日磾連忙領着家人妻小回禮:“不敢侍中不以金氏粗鄙,屈尊降貴,登臨寒舍,實令闔府上下與有榮焉”
張越連忙拜道:“明公謙辭,晚輩深敬之”
於是,便各自主賓落座。
金賞作爲嫡子,端着酒壺上來,給張越倒滿,拜道:“薄酒無味,願侍中海涵”
張越連忙舉起酒樽,面向主位的金日磾,舉杯敬殤:“敬翁叔公,祝公福澤綿綿,早封公侯”
“承蒙吉言”金日磾連忙舉杯道:“不勝感激”
兩人一飲而盡,將酒樽倒扣,以示誠意。
“蒙侍中吉言祝福,鄙人無以爲謝,聞說侍中迄今尚無婚配,枕蓆之間無人奉承,”金日磾忽然說道:“若侍中不嫌棄金氏粗鄙,願以亡兄之女,以奉侍中枕蓆”
“如蒙侍中應允,則亡兄九泉之下,恐亦無憾”
說着,在金日磾身後,步出一個大約十七八歲,身穿着綾羅華服的少女。
“妾身少夫,恭問侍中公安”少女的聲音,恍如黃鸝一般清脆,聽着很是舒服,身材更是纖細修長,既有着中國少女的婉約靜殊,又似乎有着些異域風情。
一張小臉蒙在細紗之中,朦朦朧朧,有些叫人看不清楚,但坦露在外的鼻翼,卻俏皮的有些可愛,最重要的是那雙略帶着碧藍的眼眸之中,似乎充滿了種種神色。
惶恐擔憂害怕
還有些激動與興奮。
張越卻是被嚇了一大跳
雖然說,漢家公卿之家,互相送妹子,這是禮。
連天子,也最喜歡做這種事情。
對於公卿貴族們來說,再沒有比送妹子這種事情更經濟,更划算也更能拉動感情的事情了。
畢竟,誰家沒有個三五十個的女兒、侄女、族女的
在一般情況下,除了嫡女和少數受寵的女兒,其他的女性成員,統統屬於籌碼。
想送就送,甚至買一送n。
滕昏制度下,娶一個貴族家的嫡女,這個女性的妹妹、表妹、表姐什麼能陪嫁過來一大堆
兩個家族之間的聯姻,可不是爲了愛情,而是爲了實實在在的利益。
爲了確保利益,大家族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只是
張越依然有些措手不及。
微微舔了舔嘴脣,張越知道,這是金日磾的一個試探。
等於是金日磾在問他:張侍中啊,您看,我們能不能成爲朋友呢
是朋友的,就請接收鄙人這微不足道的禮物吧
以侄女作爲試探,也是恰到好處的。
既不失禮儀,傳出去別人也沒有話講,又能把握好分寸,即使被拒絕,也無傷大雅。
只是
張越有些憐憫的看了一下那個少女,似乎名曰:少夫。
在後世,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恐怕還在上學吧。
縱然是山區的農民女兒,起碼也能有着自己的意志。
可惜在這個時代,出生在貴族之家,卻根本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甚至只能作爲籌碼和道具。
當然,也只是憐憫而已,也只是在心裏感嘆一聲罷了。
再多的感情,沒有了。
也不可能有了
在這個冷冰冰的政壇上,能私底下同情一下,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張越甚至都沒有做過多的猶豫,就立刻對金日磾拜道:“明公厚愛,小子慚愧至極,實在無以爲報,唯敬受公之厚愛而已”
金日磾一聽,立刻就笑了起來,道:“此少夫之福份也,鄙人及鄙兄,必爲其喜之”
名爲少夫的少女,也是盈盈一拜,眼中竟然流落出了幾分喜色:“妾身未夙興夜寐,以奉君之枕蓆,不敢懈怠”
對她而言,這簡直是最美妙的事情
要知道,姐妹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羨慕和嫉妒自己的好運
她微微擡眼,滿是憧憬和幸福的抓緊了小手,甚至害怕這只是一個夢
沒辦法,這個男人太出色了,出色到縱然是她這樣的待字閨中的少女,也早有耳聞。
而且
對方的樣貌、年紀,無一不是上上之選。
於她而言,這已是最佳結局
再不能有更好的歸宿了
由是,縱然只是爲妾爲婢,她也高興無比
但可惜的是,無論是張越還是金日磾,都沒有再來管她。
倒是,她的奶媽和兩個婢女,馬上上前,紛紛高興的對她拜道:“恭賀小娘,得遇良人,恭賀小娘,得遇良人”
而其他在場的少女,則都是羨慕無比的看着她,眼中閃爍着種種神色。
而在另一邊,藉着此事,金日磾立刻就親熱的拉着張越的手,坐了下來,道:“吾這侄女,生性膽怯,唯望侍中往後多多寬宥”
“不敢”張越看着金日磾,笑着道:“必如明珠,呵護備至”
雖然,金日磾只是送一個妹子給他,隨便他怎麼着,甚至殺了也不會管。
但這個妹子,卻是張金友誼甚至更進一步的象徵。
無論如何,張越都不會虧待對方。
更何況,他還是一個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