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想,此人背後肯定有指使者,不然他爲何能如此準確的在這個時間點上出現在這裏呢
要是宮裏面沒有人通風報信,那才叫見了鬼
而於洋區區一個千石的小官,何德何能,能夠有着宮廷情報渠道
答案,昭然若揭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佬,想要來試探我”張越低聲笑着,然後他就聳了聳肩,不太想去追究這其中的內因。
反正,狐狸尾巴肯定是要漏出來的。
“走”張越放下車簾,對車伕吩咐:“回家”
“那張子重真是如此這般說的”劉屈氂擡起頭,深深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於洋。
“回稟明府,下官不敢有一字欺瞞”於洋恭身拜道。
“汝先下去吧”劉屈氂揮了揮手,道:“本官會讓家令親自送汝回家的”
於洋聞言大喜,連忙謝道:“多謝明公”
就喜滋滋的出去了。
劉屈氂卻是看着於洋遠去的背影,嘴角不可抑制的溢出了一絲絲玩味的笑容。
“這張子重如此這般,真的不怕樹敵太多”他悄悄想着。
現在,那王家和趙家,可是聚集了起碼十幾個貴戚啊。
雖然都是過氣的家族,在長安的政壇上,早就沒有了什麼發言權。
但終究也是貴戚啊
更何況,王家和趙家,可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尤其是趙家,別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低調的很。
但實則,人家的力量已經很強了
就連他調入長安前,也被姻親李廣利特別囑咐,在長安城絕對不要去招惹趙家人。
遇到趙氏,要退避三舍,甚至給幾分薄面。
連親家都是如此忌憚趙氏,不敢輕易得罪。
那張子重到底有何底牌,能這般的不將趙氏放在眼中
甚至目中無人到,還要嘲諷石家
石家可不簡單啊
石氏家族從高帝開始就一直顯貴,是長安政壇的不倒翁
在三十年前,石氏家族鼎盛之時,那可是連天子也要給幾分薄面的。
而石氏在長安百年經營,其姻親、故舊遍佈朝野。
別看現在石家看似灰頭土臉,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劉屈氂很清楚,即使是他的這個宗正卿衙署內,也藏着石家的人。
但那張子重就是如此毅然決然的開了這樣的嘲諷。
他這是有恃無恐還是虛張聲勢
劉屈氂敲了敲案几,然後就笑了。
“管他呢”他輕聲笑道:“反正吾不摻和就是了”
反正,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無論那一邊受傷,都和他干係不大。
看戲就好了
於洋,當然是非常盡職盡責的幫着張越將他的話,傳的滿城風雨。
特別是那一句實在海涵不了也沒有辦法,實在是太傷人了。
八卦黨對此,興趣盎然,到處傳播。
這些傢伙素來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專司煽風點火的。
石德當然旋即也聽說了。
“這張子重以爲他是誰”石家的人,更是全部炸鍋。
石氏家族,多少年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了
就連武安侯田蚡這樣的跋扈之人,在石家面前也要畢恭畢敬,給幾分薄面。
現在,卻被一個小年輕如此羞辱
若不給點教訓,這外人一看,恐怕都會以爲石家不行了。
頃刻就是樹倒猢猻散,這大好家業,落得白茫茫一地。
特別是現在這個敏感的時候,石家把持的太子系盡數被罷,人心惶惶。
一旦示弱,那麼,那些現在還支持或者說畏懼着石家的人,恐怕立刻就能翻臉。
更可怕的還是來自外界的威脅。
一旦石家不能予以回擊,那麼就等於告訴其他人石家真的很虛弱了。
這樣一來,石家現在的利益,就要喪失殆盡。
特別是長安九市的商人以及各地郡國的官吏,從此以後,誰還肯孝敬石家。
沒有了這些資金,石家的家業就維繫不下去。
大家的榮華富貴都要化作灰灰。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石德幾乎是咬着牙齒,握緊了拳頭,滿臉寒霜。
“立刻派人通知石氏姻親、故舊,請他們發動輿論,阻擊那張子重”石德陰沉着臉,將自己的幾個兒子召集到身邊吩咐:“那張子重不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利益嗎吾要令其連新豐也保不住”
他擔任太子太傅十幾年,雖然做事的本領沒有。
但壞事的技能,卻已經臻於圓滿。
他幾乎是立刻就知道,自己反擊的方向,應該在那裏
也馬上就明白了,要如何反擊,才能讓對方難受。
他不是想要阻止關中各縣的公田抵押嗎
那就讓他做不成這個事情就好了。
發動故舊、姻親們,在長安城造聲勢,在朝堂上掀起辯論。
只要發揮自己的特長,那張子重,難道還能扭轉乾坤
想到這裏,石德就咬緊了牙關,壓低了聲音,道:“要讓長安城的士民都知道此事,那張子重只顧自己的一己之私,不肯造福關中百姓,敝掃自珍,竟連關中各縣學習新豐建設水利的好事也不準別人做”
“再讓人將此事,告知長孫,告知太子”
“吾倒要看看,這張子重,還能有什麼本事,能敵得過這悠悠衆口,這天下人心”
反正,只要發揮石家和太子系官吏們屢試不爽的絕招胡攪蠻纏就可以了。
更不提那張子重在這個事情上,有理也未必講得清
畢竟,他怎麼證明,他在新豐做的就是對的,而別人學他就會出問題
石德的幾個兒子們聽着父親的話,立刻都是精神抖索起來,紛紛拜道:“大人英明”
“這張子重果真如此”丁少君聽着下面的人報告的事情,嗖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在過去的幾個時辰,他備受壓力。
這壓力來自於方方面面。
首先是御史臺宣佈,將會派遣御史去稽查各縣的公田抵押。
御史中丞暴勝之,以公文的形式,正式佈告京兆伊、左馮翊、右扶風,要求這三個衙門,在沒有御史臺的結論之前,勒令各縣立刻暫停或者中止一切公田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