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六百一十五節 任務
    “對了”天子忽然對張越問道:“京兆伊破敗至斯,百官議論紛紛,皆以爲於己衍坐大逆,當誅”

    “愛卿以爲呢”

    京兆伊塌方了,作爲主官,京兆伊於己衍哪怕沒有牽扯其中,也是難辭其咎

    畢竟,身爲主官,下面出了問題,他自然首當其衝是第一責任人。

    而且,天子對於己衍,也早就不滿了。

    這個京兆尹,膽小怕事,只能循規蹈矩,而不敢做出任何有魄力的事情。

    他當京兆伊這些年,長安京畿貴戚們,就跟放了羊一樣。

    前有公孫柔,後有趙良。

    如今更扯出這樣的大案子。

    講道理,若不是於己衍似乎是跟着張越走了,此刻這位陛下已經下令,讓廷尉收監他了。

    而通常,漢季政治遊戲的潛規則就是兩千石以上官吏,若被廷尉收治,就應該自殺謝罪不論其是否冤枉。

    這是張湯帶起來的節奏,也是公羊思想興盛後發展出來的潮流。

    原因是很簡單的。

    身爲大臣,被天子以爲有罪下獄。

    若是真的有罪,那自然應該麻利的自殺,以謝隆恩,免遭更大羞辱和折磨。

    若是無罪,那就更應該自殺了。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全君臣之義啊

    不然,就有可能險君王於不義之地,更將可能讓自己的子孫後代,揹負起向君王討還公道的責任與義務。

    那可就真的是大大的不忠不孝了

    基本上,自張湯後,凡被天子親自下詔下獄的大臣,都選擇了自殺。

    “臣愚鈍,不敢妄議國政,更不敢私自揣測陛下聖意”張越俯首而拜,他當然知道,不能明着給於己衍求情。

    那樣的話,就太傻了

    更可能會讓人以爲他張子重要結黨。

    雖然事實上張越確實打算結黨。

    但是,在中國不會有哪個傻子公開告訴天下人我要結黨

    那等於自絕於天下

    爲什麼

    因爲在中國的語境下,黨這個詞,非常不好。

    黨者,堂下黑也

    意即打算悄悄瞞着天下人,做些損公肥私甚至陰謀禍亂國家,貽害蒼生的見不得人的醜事。

    這個定義,確實是直指一切組織和政黨的本質

    不過,社會現實,卻總是需要有組織來執行和推動種種政策。

    特別是現在,張越確實需要組織一個有行動綱領和理論指導的利益集團,來推動和執行種種政策與改革措施。

    所以,張越悄悄的組織着語言,說道:“不過,臣與京兆伊曾經多次交談,知其對陛下確實忠心不二,且屢次欲奮發忠心,爲陛下效命,奈何京兆伊有司沉珂已久,令其有心無力”

    “臣竊以爲,京兆伊是忠臣”

    天子聽着,自然明白了,這是張越要保於己衍。

    他想了想,左右反正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

    而且,京兆伊現在就是一個爛攤子,殺了於己衍恐怕也沒有人願意接受。

    更重要的是,要維護國家體面啊

    想想看,若整個京兆尹被從上到下全部幹掉。

    那天下人恐怕就會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了。

    故而,沉吟再三,天子終於道:“京兆尹既然是忠臣,那朕便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張越聞言,連忙趴下來,拜道:“唯陛下能作威作福”

    “對了”天子看着張越,又道:“有個事情,卿做一下準備”

    “再有五日,十月甲子,朕決意在宣室殿舉行朝會,接見朝覲長安的郡國上計吏,卿準備一下,屆時在朝會上向郡國上計吏詳細講解一下臨潼、萬年、鄭縣、湖縣之事”

    “臣謹奉詔”張越趕緊頓首,然後擡頭問道:“只是,臣愚鈍,未知陛下深意,還望陛下訓示”

    十月甲子日的朝會,在漢季又被稱爲大朝議。

    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朝會之一。

    其與每歲正月初一的正旦朝的地方,不相上下

    這是傳統的力量

    因爲在太初元年以前,漢家執行的是顓頊歷,以十月爲歲首。

    太初之後,才改爲正月爲歲首。

    這樣的改變,到現在爲止,不過十餘年,別說民間了,就連貴族士大夫們一時間也沒有適應過來。

    以張越所知,如今的漢室,每年要過兩次年。

    一次是十月,一次是正月。

    而十月那次,最爲隆重

    此外,因爲漢家是以秋八月爲別戶、徵稅。

    所以,十月的大朝會,在政治上來說,比正旦朝在力度上更大。

    因爲,這一次的朝會,天下郡國都將派遣一個以上計吏爲首的團隊來長安彙報工作。

    主要是轄區的戶口、稅賦、土地。

    當然,不可能是一次全來的。

    不然偏遠地區,根本就忙不過來。

    所以,郡國上計,一般三年一次。

    以州郡爲劃分,輪着來長安上計。

    算了算時間,今年的上計吏應該是來自青州、徐州與揚州刺史部的郡國上計。

    換而言之,此番來上計報告的,基本都是些刺頭。

    你像青州,就是齊魯一帶的緩則大本營。

    而揚州的郡國,那就更可怕了

    有漢以來,叛亂的諸侯王裏,十個裏面有五個來自揚州轄區。

    像什麼淮南厲王,只是等閒之輩。

    這地方,英布、劉濞纔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更要命的是,因爲劉濞統治時期,這個吳王太能幹了

    以至於,吳地經濟和社會發展速度,遠超中原

    人民福利和生活水平,更是甩中原一大截

    在劉濞時代,這個吳王自掏腰包,給全國農民免了徭役。

    故而迄今揚州地區,依然有士大夫地主以吳王遺民自居。

    更要命的是,這個地區,還存在另一批緩則以項王遺民自居的緩則們

    項羽祭祀,甚至在揚州民間非常興盛

    是故,有漢以來,揚州和青州,就是一個敏感地區。

    天子卻是沉吟片刻,笑道:“朕曾董仲舒說過:河海潤千里”

    “今天下多事,郡國當明知朕意”

    張越一聽,立刻秒懂了。

    天子是讓他去敲打青揚徐

    因爲河海潤千里這句話典出公羊春秋僖公三十一年,這句話之前,還有一句叫:不崇朝而雨乎天下者,未泰山爾

    “臣謹奉詔”張越深深一拜,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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