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六百四十節 東南問題(3)
    作爲皇帝,當今天子當然很瞭解他的臣民。

    閉着眼睛,他都能說出各地士大夫貴族們的習性與特徵。

    所以,只是聽着張越的意見,他就知道不可能。

    因爲,姑且不能這個建議可不可行。

    單單就是讓齊魯吳楚的士大夫貴族們,自願吐出他們嘴裏的肉,那就無異於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齊人寬緩,楚人輕慢,而魯人吝嗇”天子緩緩的道:“卿恐怕不能令其等服也”

    張越聽着,嘴角微微抽搐。

    毫無疑問,這位天子在開地圖炮。

    但,這種地圖炮,還真不是偏見。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確實是齊魯吳楚之地的貴族士大夫們的普遍精神面貌。

    所謂齊人寬緩,這其實說的好聽。

    齊地自古富饒,自管仲以輕重之權,用魚鹽之利,輔佐恆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尊王攘夷後齊國的經濟、社會和技術發展,都是位居諸夏之首。

    齊都臨淄甚至已經是地球上唯一一個人口突破百萬的超級城市。

    與之相比,長安城作爲帝都,人口不過將將二十來萬。

    雒陽作爲三河之中樞,周之故都,天下通匯之地,人口也不過三十萬。

    睢陽位於梁鄒必經之地,與南陽相鄰,爲南北交通中樞,人口也才十來萬。

    而臨淄城一座城市,人口就幾乎百萬之衆

    一城之人口,頂的上別人一個郡

    當初還有齊王的時候,齊王每年僅僅是從臨淄城裏,就能從工商業和手工業之中獲得租稅五千金

    也是靠着齊國的富饒和發達,齊地的讀書人與知識分子位居全國之首

    在齊國,因爲經濟發達,文化昌盛。

    所以,歷史上走出了無數不同流派的學派與思想。

    僅僅是戰國時期,齊國就有齊法家、齊黃老、齊儒和齊墨。

    哪怕是現在,齊地也是漢室最主要的商品產地。

    齊地的刺繡與絲綢,暢銷天下。

    齊國的婦女,撐起了齊國經濟的半壁江山

    但也正因爲如此,齊地士大夫貴族的精神面貌很不堪。

    太史公司馬遷和班固在著史的時候,就不止一次吐槽過齊人糟糕的學風和社會風氣。

    按照史記的說法是齊人寬緩豁達,足智、好議論,怯於公斗,勇於持刺。

    幾乎是一竿子就把齊國人全部打死了。

    但,這不能怪人們的偏見。

    實在是齊國人,特別是齊國的士大夫貴族們,做過太多好事了。

    自齊威王后,齊國對外屢戰屢敗,甚至差點被燕國亡國,靠着田單的火牛陣才續命成功。

    秦滅六國的時候,其他五國都進行了英勇抵抗。

    只有齊國是秦人幾乎沒有流血就吞併的國家。

    漢季,因爲某些人所共知的緣故,長安對齊地的看法和宣傳,理所當然的帶了很多偏見。

    反正,關中父老們,吐槽齊人的缺點和給齊人編排笑話,這是有着相當久的傳統的。

    在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宣傳下,齊國人在關中人腦海中的印象,早就已經變得刻板了。

    說起齊人,所有人都會下意識的在自己腦海形成一個雖然穿着華麗,嘴上大道理一套接一套,但實則眼高手低,非常無能的儒生形象。

    而少數曾來長安的齊國人,在長安的行爲,加深了人們對齊國人的印象。

    所以就形成了惡性循環。

    在長安,齊國人就像後世的河南人民、東北人民一樣,常常躺槍。

    而魯人

    好吧,因爲魯地人保守排外,所以,長安和天下普羅大衆,對魯人的影響,一般都是來自那些行走天下的魯地商賈。

    那麼魯地商賈在什麼事情上最擅長

    答案是精打細算,斤斤計較。

    當初,魯地的邴氏,富甲天下,其起家就是靠着的邴家三代如一日的節省和勤儉。

    所以,跟魯人做生意,經常要做好與之討價還價的準備。

    至於楚國人

    好吧

    託莊子和韓非子的福,什麼亡羊補牢、守株待兔、掩耳盜鈴之類的寓言故事裏那個擔當丑角的主人公一般都是楚人。

    所以,楚國人在如今的漢室,不是後世的惟楚有才。

    而是楚人都很固執。

    加上當初,楚莊王那一句我蠻夷也,讓諸夏士大夫們耿耿於懷。

    於是,楚人和齊人一樣,在漢季被黑的慘不忍睹。

    當然,這也有楚人自身的緣故。

    楚國靠近吳越,與南越相鄰。

    楚地多山,氣候潮溼,產出有限。

    所以,楚國的男人,最喜歡乾的就是在荒郊野外,做些無本買賣

    但張越很清楚,這些都只是一小部分人,一小撮人所爲。

    只是長久的刻板印象而已。

    旁的不說,齊國沒有英雄豪傑嗎

    那田橫的三百義士是亡靈不成

    魯地就沒有慷慨之士了嗎

    那顏異和魯申公難不成不是魯人

    還有楚人,英布、項羽,固一時之雄也,後世更是惟楚有才無湘不成軍。

    所以說啊,這地圖炮和地域歧視,要不得。

    按後世的說法是,應該將x國人民和x國政府區別對待。

    齊魯吳楚,爛的是貴族地主和官僚。

    齊魯吳楚的人民,是勤勞的,是勇敢的,也是智慧的。

    這一點,張越確信無疑。

    但,他相信沒有用,因爲無法說服天子和朝臣。

    更沒有辦法,讓這青、徐、楊三州的官僚們同意和支持張越提出來的計劃。

    “陛下之言,固然有道理”張越恭身拜道:“只是,陛下,青州、徐州和揚州,情況不同,訴求也不同,局勢惡化程度也不盡相同”

    “且孔子曰: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並行,厥有我師臣以爲,青州、揚州、徐州,大部分官員,本質上應該還是好的,還是忠於陛下的”

    就連納粹和日本法西斯里,都有着同情被侵略國家的人。

    徐州、青州、揚州的官員難道就真的全部爛透了,洪洞縣裏沒好人了

    不可能

    肯定還有有良知和責任感的官員。

    青州刺史雋不疑就是很好的例子

    找到這些人,爭取他們的支持和幫助,非常關鍵

    再說,一棒子全打死了,太過分,也沒有必要。

    政治的原則,永遠都是爭取最大團結與支持,而不是相反,去破壞團結、挑起問題。

    天子聽着,臉色也終於有了些緩和。

    張越見了,趕忙拜道:“若陛下授權,臣願意去做這三州部大臣的工作,儘可能讓他們發出聲音,表明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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