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卻根本難不倒神通廣大的漢家朝臣們。
到夜幕時分,張越步出建章宮,打算回家摟着淳于文好好睡一覺的時候。
“侍中公留步”司馬玄的聲音,就從斜刺裏響起。
張越回過頭去,就看到司馬玄驅車從宮闕城樓的一個哨所裏走來。
“輕車將軍安”張越拱手行了個禮,好奇的問道:“如今已是宵禁時分,將軍如何在此”
司馬玄嘿嘿的笑了笑,道:“如今,已經沒有霸陵的醉尉了”
張越聽着默然無語。
霸陵醉尉,乃是當代一個非常著名的典故。
講的是當初李廣罷官的時候,某次喝醉了酒,半夜在霸陵的野外亂逛,跑到了霸陵尉的軍營的時候,就想着裝一次x,想要夜入軍營,找個地方睡一覺,順便發泄一下內心的不滿。
結果,卻遇到了當時的霸陵尉。
被其制止,禁止入營。
李廣當時就火了,甩出自己的印信,大聲呵斥:“吾乃故李將軍也”
那霸陵尉也是個硬氣角色,當時就駁斥:“今將軍尚且不得夜行,何況故將軍”
直接把李廣晾在軍營外,讓他吹了一晚上冷風。
但那個霸陵尉萬萬沒有想到,此事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
隔年李廣起復,立刻招那霸陵尉入軍,然後隨便找了個藉口,以軍法殺之。
此事,若在後世,必然霸佔輿論頭條,震驚uc部。
然而,在當代,卻只是一個貴族們口中的小事情。
李廣死後,依舊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在後世,更是被人洗白,成爲了懷才不遇的英雄被小人刁難的模板。
只是
從此,漢家的宵禁,對貴族成爲了一紙空文
有權有勢之人,觸犯宵禁,乃至於三更半夜跑出家門,縱馬馳騁長安城,驚擾閭里,只要沒有人去報告天子和廷尉,低級官員根本不敢管
司馬玄看着張越的模樣,知道自己怕是說錯了話,連忙道:“當然,末將是不敢違禁的,之所以能如此,乃是因爲末將今夜輪值”
張越聽着,笑了一聲。
司馬玄的話,他可不信。
輕車將軍,在漢家將軍序列裏,也是排名靠前的,怎麼可能淪落到要輪值管宵禁這種小事情的地步
司馬玄見了,立刻急了,連忙拿出印信,在張越面前晃了一下,道:“末將真的是今夜的輪值將官”
“從執金吾那裏,求來的人情”他緊接着補充道。
爲了搶到今夜的輪值任務,司馬玄可是動用了他夫人的關係,纔在王莽那裏搶到的他夫人與王莽的夫人,自幼相識,乃是無話不談的閨蜜
張越聽着,哦了一聲,問道:“將軍何苦如此”
“末將這不是見賢思齊嗎”司馬玄笑着拱手道:“侍中公有所不知,末將自從邊塞回京後,已在長安呆了三年了”
“每日都是酒宴、女人”
“嘴裏都要膩出味了”司馬玄砸吧了一下嘴巴,對張越道:“吾輩大丈夫,既蒙父母大人,生得這七尺昂藏之軀,若都用在了酒宴和女人身上,豈非愧對父母先祖”
“所以,末將冒昧,懇求侍中公,此番出使帶上末將”
張越聽着,感慨萬千。
恐怕也就只有在漢代能找到這樣的將軍貴族了。
酒肉與女色,無法滿足他們。
對他們甚至是折磨
而且不止一個人如此
即使是衛青霍去病這樣的巨頭,也是這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漢代,最堅挺和最可靠的東西,從來都是軍功
只要有軍功在手,布衣爲卿相,奴婢而至大將軍,都是可能的。
自元光至今,類似傳奇已經上演無數次了。
多少家族興起,是以軍功爲本的,又有多少家族覆滅,是因爲沒有軍功
事實告訴貴族們,萬般皆下品,唯有軍功高
“承蒙將軍厚愛”張越拱手道:“小子榮幸之至”
司馬玄都主動跑來,丟掉節草,也要貼上來了。
張越要是拒絕,那等於平白樹敵。
他可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只是,司馬玄乃是輕車將軍,雖然連關內侯都不是,但也是將軍
這就不好安排了。
畢竟,叫司馬玄這堂堂將軍給他這個小年輕打下手,雖然你情我願,但也太過駭人聽聞。
哪怕當年霍去病,初出茅廬的時候,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啊
想了想,張越就拜道:“若將軍不棄,小子願上書天子,請以將軍爲烏恆將軍,爲小子坐鎮後方”
司馬玄一聽,立刻眉開眼笑。
雖然,他爲撈軍功和刷存在感,已經決定丟掉節草了。
但,假如能保全顏面,不給世人留下一個爲了抱大腿,連節草也不要的印象,那自然最好不過。
況且
這烏恆將軍,乃是新職位。
只要這次表現的好,說不定可以轉爲常設將軍銜。
這肯定將留名青史,日後的所有烏恆將軍,都要靠後站
司馬玄立刻就拜道:“侍中公擡愛,末將感激涕零”
張越扶起司馬玄,打斷他的肉麻話,道:“皆爲國事,將軍不必感恩小子
,只需記得忠君奉上,小子就已經滿足了”
這次帶上司馬玄,可不是爲了收小弟。
張越的主要考慮,還是將來征服西羌的時候,需要得到隴右將門的支持。
畢竟,他們是地頭蛇。
司馬玄自然是連番稱是,只要張越肯帶他玩,他就心滿意足了。
他心裏面也差不多明白,張越其實也有關係戶。
所以纔要甩開他,讓他去做那個什麼烏恆將軍。
不然,就該是舉他爲副使了雖然,表面上看副使和烏恆將軍,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但,若這次張子重真的臣服烏恆,使其重新朝貢、入質,乃至於成爲受控制的附庸。
那麼,這功勞可就潑天了。
哪怕副使,大約也可以封侯
但
司馬玄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
所以,千恩萬謝後,帶着人,親自護送張越回到戚里的建文君府邸,又戀戀不捨的再三感恩,才辭別張越。